除非……
他回想起方才那舞姬裸臂上隐隐的肌肉线条,那比寻常女子更加高挑的身姿,还有面纱之上那两道斜飞入鬓的英气长眉。
方才自己被色相惑乱了心智,竟不察那人的真实性别。
坏了——!
苏其正知自己与九王爷皆已入套,刚想命人前去全力阻拦九王爷,但心中却蓦然想起前日里诸葛少陵交付与自己的那句“按兵不动”,一时举棋不定起来。
万一宋大人另有安排,自己此举岂非乱了他的谋划?
苏其正纠结了许久,还是任由九王爷从溪山阁一路逃去了易水居。
*
夜雨霖铃,凄怆寒骨。
诸葛少陵提着盏淋了半湿的油纸灯,又一步步走向了那个梅花盛开的院落。
和往常一样,他作着一身不起眼的太监打扮,任是旁人从此道经过,定然识不出眼前这人就是平日里锦衣貂裘、言笑晏晏的诸葛大人。
他沿着湿冷的后墙缓缓坐了下来,将头轻轻靠在了门上,平日里那副机关算尽的聪明样仿佛也被这场雨给洗了个干净,铅华褪尽,浮出了底下失魂落魄的身骨来。
里头时不时传来几声幼童的呓语,伴随着温柔的哄声,以及不间歇的咳嗽声。
她的病,一直都未曾好过吗……
诸葛少陵伸出手,在黑暗中摸索着触到了冰冷的门环,叹了一声。
多年前似乎也是这番场景,他们之间也隔着一堵墙,她在墙里,他在墙外。
“听闻这宋府的二小姐生得国色天香,能称得上是‘上京第一美人’,待到出阁后便要被直接送进宫中做妃子的。”
“我们可都没见过她的面儿呢,玉术,你说,那宋二小姐可美得过你妹妹酒酒?”
彼时,年轻的诸葛少陵身上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的纨绔劲儿,见友人拿自家妹妹打趣,他便执着扇莞尔道:“百闻不如一见,既是没见过,又怎能称是‘上京第一美人’?”
“宋府把她看得那般紧,莫非诸葛兄有其他门路?”
“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如何?”
诸葛少陵轻笑,眉宇间满是胜券在握的自得:“一周之内,我不仅能见到她的人,还能——”
“得到她的心。”
于是诸葛少陵买通了宋府的小厮,知道了宋二小姐厢房的所在后,便开始往她散心的园子里隔三差五地放纸鸢。
第一回放了个彩鸮的,第二回放了个仙鹤的,第三回放了个鸳鸯的……每个纸鸢上都绑着世面上稀奇的罕物,有时是一枚波斯胸针,有时是一尊弥勒小木雕,这些小玩意儿都足以把墙里这个未出阁的小姐勾得心痒难耐。
到了后来的某一天,他却忽然不放了。
那天,诸葛少陵穿着一身让人认不出的下人行头,站在西苑的外墙根下,悠然地吹起了腰间的白玉短笛。
苑里没有动静,他便站在墙下一直吹。
到了落乌西沉,身后的墙头终于窸窸窣窣的动静,诸葛少陵停了手中的笛,信然地回头望去,这一回眼,却彻底愣在了原地。
正合了书中那句“一笑一倾城”。
墙头上发鬓凌乱的宋芷岚对他咧开了嘴,眼睛清澈见底,仿佛世间春风百花都在此刻失尽了颜色:
“前些日子院里的纸鸢是你放的吗?”
“抱歉,这墙太高了,我又太矮了,去堂前顺了两张长凳这才爬上来。”
……
宫中风雨不歇,将电光火石的温存回忆悉数浇灭殆尽。
诸葛少陵垂下眼,将手中半明半灭的朱色宫灯推进了脚旁的水洼中。
纸做的灯衣在池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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