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人彻夜不眠,莫清岚亦久违地又想起了前世之事。
冬雪将来,初有声名的南疆国前来九凌宗拜访,带来了许多贡礼,亦带来了族中那个可以预言天下亲缘、连接一切的红线‘系相思’。
也就是那一年,以红线牵引、泠光圣尊与他的小弟子成相思结,而他的首徒情结成空,心中的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下昭然若是,成了天下的笑谈。
……
翌日,醒来之后雪停,二人不再逗留,回了九凌宗。
而到了殉祟峰辅峰山下,目光看到峰下一个身黄衣劲装抚剑、一个抱书的两人,莫清岚微顿,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为首之人回头看来,面容俊朗,气质拔然,自然是姜行渊。
在他身后的行伶赶忙行礼:“见过大师兄。”
抬脚走来,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少年身上,姜行渊唇畔带着一如既往的笑色,端看他之后,才与莫清岚行礼,语气莫名道:“看来听闻不错,师兄身边是出现了个小知己,我还当是旁人的玩笑。”
莫清岚看着他,并未多说,将人带进了辅峰。
“不是在人间除祟?”
姜行渊笑道,“我是特意回来见师兄,有些不情之请。”
曲水流觞无声沏茶,莫清岚道:“何事?”
姜行渊正色道:“我想请师兄一道,和我下山去人间历练,捉拿余下的那些孽畜。”
这句话落,空气中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莫清岚并未回复,姜行渊沉默了片刻,开口道,“师兄这一个月以来,都偏安于殉祟峰不出世,也不管辖宗中任何事物。可知人间如今都是怎样说你的?他们说——”
莫清岚只静道。“圣君道消。”
姜行渊一愣,皱眉,“师兄知道?那你还……”
“他们说的并无错处。”莫清岚却语气淡薄道:“自从雷劫之后,我的修为便不再有精进。”
恰好进来的洪玄听闻,脚步一顿,但什么都没有说,低头取了东西出去了。
姜行渊道:“可是李师叔说你的婴丹已经愈合。”
“愈合不过是没有太大的伤损,境界不跌罢了。”
姜行渊定定看着莫清岚,喉咙轻动,脸上的神色莫名。
许久,或是觉得荒谬,他笑道:“区区临海道微末之族的事,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,师兄莫要与我玩笑。就算有伤,这天下之大,有的是奇珍异宝,总能修复,师兄这次倒不如与我一起下山,我会为你寻来治愈的良药。”
而他说着,莫清岚唇边的笑意却淡薄清浅,显然不为所动。
姜行渊脸上的笑弧渐收。望着眼前人一身单薄至极、至简无华的道衣,莫名生出几分陌生,他凝眉轻道:“师兄,从诸家事起,你越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道途,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你。”
以前的莫清岚,纵然行事沉稳,不苟言笑,但依旧能叫人窥出几分以天下之事为已任的凌云之气,却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的眼中愈来愈变得深若无波,仿佛换了一个人般,叫人无法琢磨,也与他渐行渐远。
姜行渊神思轻恍,问道:“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,让师兄不愿与我共事?”
莫清岚道,“不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“行渊,”莫清岚看着姜行渊,唇角带了几分笑色,“身为泠光之徒,我本该,也只该在这里。”
却这句话落,姜行渊却倏然抬眸,皱眉道,“只该?”
“何谓只该?你是掌职之人,本就该携管宗围,可是有人说了什么?”
他的眼中显出戾色,视线落在旁边的兰淆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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