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姓张,年轻时候非常风光,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端“铁饭碗”的——在煤矿当工人。
当时的物价,肉只要一块多,而他,每个月工作五十块!
让人羡慕的不止这点,等工龄满二十年,全家人可以跟着农转非,转成城市户口,从此成为吃商品粮的城里人。
可惜,没等到那年,下井时出了意外,左腿被砸成粉碎性骨折,留了后遗症,走路一瘸一拐。
不能再下井了。
好在按照当时的政策,子女可以接班,也就是接替他的位置,去煤矿上班,但只能一人。
张老汉有一个女儿,两个儿子,女儿肯定不行,早晚要嫁人成为别家的人,给他养不了老。
两个儿子给谁?
给谁,等于改变了谁的命运。
张老汉没怎么纠结,老祖宗早有办法,皇位继承讲究立长立嫡,两个都是亲生的,给长子吧。
他考虑的非常仔细。
大儿子接班,必须多帮助小儿子,以后结婚什么的费用,必须出,同时,他属于工伤退休,每月的工资,全给小儿子。
一个得到了铁饭碗,一个得到了后半生的保障,张老汉感觉,非常公平。
他没有想过,这个决定成了晚年不幸的起因。
李老汉没当工人前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,农活样样行,退休后,买了头刚出生没多久的黄牛。
日子一天天过,一年年过,女儿出嫁,儿子结了婚,有了孩子,小牛犊成了老黄牛,他老了,老伴走了。
人生就是这样,有长大,有变老,一代代,一辈辈。
世事变迁,这个世界,变的让人越来越不懂,煤矿工人不吃香了,流行打工。
直到有天发生了件大事,夏天突降暴雨,历史从未有过的大,倒灌煤矿,几百名煤矿工人永远留在了几百米的地上,而曾养育无数人的煤矿,就这样变成历史,破产都算不上,直接没了。
张老汉没了退休工资。
他想,还好有儿子,这些年赚的家业,足够了。
他跟着小儿子生活。
不记得从那天开始,小儿子,儿媳的态度开始变化,经常指桑骂槐,鸡蛋挑骨头,就差指着鼻子骂了。
张老汉暗自伤心,除了接受还能怎么着,人在屋檐下,人还是个老不中用的。
他是城市户口,没有地,没有宅基地,住的房子早先是老伴的名字,老伴走后,小儿子成了户主。
他低三下四的活着,唯一能说话的,只剩那头和他一样老的老黄牛。
两个月前,小儿子忽然兴高采烈喊了他一声爹。
张老汉当时难受的差点哭了,比苦难更让他难受的是,儿子很少喊他爹,他成了“喂”,成了“哎”,即使喊,也是不得已,敷衍了事。
小儿子兴奋道:有个牛贩子给老黄牛出了高价——一万块!
如今牛肉很值钱,一斤生的卖五六十块。
老黄牛老的几乎没多少肉了,五千块撑死。
张老汉没敢直接拒绝,他怎么能同意,二十多年,老黄年早成了家人,成了他最亲的老伙计。
小儿子没听完就不耐烦走了,第二天,直接把牛贩子带到家。
牛贩子明白这个家谁说了算,根本不搭理他的阻拦,付完钱,牵着老黄牛往车上拽。
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老黄牛再老,普通人也拉不动,可是,它带着鼻环。
或许感觉到这一去再也回不来,老黄牛哞哞长叫,它似乎感觉不到脆弱鼻肉的痛,强行来到张老汉身边,跪下了。
它两只前腿跪地,伸出长长的舌头,轻轻舔舐了下他粗糙的老脸。
那一瞬间,张老汉忽然明白,老黄牛不是祈求不是哀求,是在向他告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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