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言人传声筒。
“哪里哪里,这哪里够啊。只要是姓金的,咱们李总都放在心里,放在心的最最里面。不但放在心上,还挂在嘴边。认识李总的人,哪个不知道金哥人俊心善又能干,还有个高材生表哥。别说你们在这,就算去蓬莱仙岛世外桃源,有好东西李总照样给你们送来。”
说到“心的最最里面”、“人俊心善又能干”时,祝理有意抬高嗓门,拉长声,唯恐我听漏一个字。
专注力放在门外,我围裙都没脱,手搓着围裙布,只觉得心乱、烦闷。那种心情就像毛玻璃上还糊着一片雾气。
我和李元同居后就没大吵过。刚认识那会,因为相互各种不对付,三天一小吵,五天一大闹。每回都是李元提着大包小件登门服软才过去。
起先李元也跟其他公子哥们一样,深信花钱就能氪服困难,都送奢侈品,甚至有次还开了辆新跑车过来,停在我寒酸的公寓楼下。我除了香奈儿和驴一个都不认识,他送巴布里,我叫他“把你的马车给我开出去”。
气消了我也好好跟他说。这么贵的车,要养它我卖身都不够。我每天蹲在灶台上,回家一身油,要这些衣服做什么?
渐渐他听进去,也上了心,默默观察我喜欢用什么,吃什么,缺什么,见缝插针地送。
我天生就不是穷奢极侈享福的富贵命,我喜欢的东西都不值几个钱,可他用了心意,这比什么都珍贵。
他现在重操旧业,又走起老流程,只是更信手拈来,更大张旗鼓。方才跑车到楼下,车前灯照亮了半栋楼,我看都没往下看,就预感到他人来了。
家门阂上,房门外三双脚步声到沙发边上停下,随后是倒水声,倒了两杯。
我不现身,李元索性做起客来了。
三人有一搭没一搭有句没句地聊着,李元拿捏着领导家访员工的腔调,礼节性对表哥表达着关怀,表哥照旧对答如流,语气中却夹着一丝无措。
李元鼻梁骨应该是被打折了,拳头落下去时分明听见了咔的一声,此时估计绑着胶布。其他地方也挨了不少拳脚,这回我一点颜面都没给他留。
对着这样一张灾后重建的脸,除了祝你平安,确实让人说不出别的话来。
我想表哥这会总信了是我把人家暴了。
口袋里的手机滴滴作响,我掏出来看,是李沫发消息过来。
李沫的微信名我没备注过,因而他改什么就显示什么。他改了个ID,叫“永远无法原谅自己”。
我觉得他签名最好再加个“下次更要再接再厉”。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。顺手我给他改了备注,叫搅屎棍。
他预判我不会接电话,于是对话框被大段大段的咯噔文学填满。
在那个于我如同噩梦般的夜晚,他“打开了心灵的闸门”,“直视欲望和内心”。我的存在,是“修补生命的炼石”。李元是“捉弄命运的错误”,我和李元的幸福是“海市蜃楼”,而李沫,他自称会在美景幻灭后依旧苦苦等我。
……
我唯一看得懂的,是他告诉我,他没把过去的事说漏嘴,李元问他骂自己杀人犯的话,他掩饰说李元想用网球拍拍死他,他才口不择言。
看这一串又一串,怎么都拉不到底的花言巧语,我举着手机,眉关紧皱,双眼、嘴唇拉成三条痛苦的长线,要是再染头白发,直接能往地铁上坐。
最后的对话框底下,还跟着他拿小飞棍制作的表情包。小飞棍在李家的伙食条件远超同类,已经从小飞棍长成小飞碟了。
其实无论那个目中无人,视我如眼中钉的李沫,还是现在这个李沫,我都难以消受。假如从前的李沫是颗定时炸弹,那么现在这个就是颗技术出了故障的定时炸弹,你以为他十分钟后会爆炸,结果他9分30秒就炸了,丢都来不及,直接把你人都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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