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我说的对吧?”他向我寻求支持。
我对佛教知识一窍不通,只能附和道:“啊对对对。”即使不懂,他的观点听起来也很有趣,我不由地追问了句:“你跟你师傅说过这个没?”
他答:“我认为每个人的信仰和生活习惯都应受到尊重。”
哦,那就是不敢。
“对了,说到张无忌我想起小霍还有个强项。”程奔方才听霍双单口相声听得入神,架着腿,身子扭向他,这时才把脸转回到我,“他从小在庙里可是学了童子功的,有两下子,是个小武僧,你们两个有空可以切磋切磋。”汽水喝完了,时间也来到了下午四点半,他抬腕看了看时间,接着说道:“我一会要走了,你们先走,就让霍双开车送你,我看等到了市区该吃晚饭的点了,你们自行安排。”
他的话只有半句,他的深意我了解。我扶着拐杖起身,对霍双说:“晚饭我请客吧。”
霍双开的是辆普通款式的奔驰,价格在同个牌子里应该不算高。他按职业习惯先引我到后车,我说我还是坐副驾驶吧。后车座属于领导专座,他和我同龄,我摆不起这派头。
“平常接送人多,老板就把车送我了。”他替我开了副驾驶车门,又伸手来拿我手上的拐杖。“我替你把它放后车座去。”接过拐杖,他又想起什么,挠了挠头顶上那片正月的草地。“今后你就是我老板啰。”
时值秋天最后的一段热天,南方叫秋老虎,郊区更是万里无云,天上就只有一个赤裸裸的白太阳。车子停在户外停车场上,一天下来,车厢里那种极热很难用语言形容,简直像有些泡面里摆的工业辣。霍双上车就把冷风打到最大,顺手拧开音乐。
车子顺着庄园外的林荫车道朝高架上开。和许多年轻人一样,霍双喜欢把音乐开得很大,使乐声在车厢里横冲直撞。他那张歌单里都是些很新的东西,百万调音,简约编曲,一句歌词哼哼唧唧能从头唱到尾,歌手一开嗓就像踩到电闸了似的,连换气都在漏电。
等车开到市区,我都快被电麻了,不但伤腿感应迟钝,连完好的那条腿都失去了知觉。霍双先是注意到我从上车有说有笑渐渐变得沉默寡言,接着又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我被当代艺术震撼到面如土色。
他将音量调小,抱歉道:“太吵了吧?我给你换首佛经听听。”
别说是佛经了,起床铃声都可以。我慌忙点头,他切了歌。
切歌时车厢里终于回归安静,我如释重负的吐气声都清晰可闻。
我等待着一曲宁静的,悠远的,肃穆的吟唱,洗涤我的耳朵,抚平我的心灵。出来的却是电子混音版。
赛博和尚还沾沾自喜地问我:“怎么样?”
我慎重思考了半天。“时代进步了,文明发展了。”
晚饭吃的绍兴菜,他还叫了两瓶黄酒。我有伤在身,医生嘱咐过忌酒,我叫他尽管喝,一会可以叫代驾。
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两个半小时。
霍双一个孤儿,却幸运地沐浴在善意中长大,成长环境简单质朴,因此人也像朵拔地而起的向日葵,始终大大咧咧地敞开着。虽话痨了些,可那股生气很感染人,让人觉得爽快。
出入李元生活的这大半年来,我周遭就没一个正常人,因此和这小子聊着天,我不止一次暗生惊叹,天呐他情绪好稳定。天呐他居然可以这么正常,跟我一样正常!
仅管彼此的了解有限,我们相处得十分惬意。是那种成人间越来越少有的简单的快乐。
而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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