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挂的浮云,飘动不定,一整天一整天地看也看不明白。他只知道在那个孩子摔入石丛之后,一切都变了。严厉的驱逐与孤立像一堆石头砸向他,他搞不明白那些大人为什么这么怕他,他想他犯了个天大的错误,被讨厌了。
那段日子霍双很消沉,总躲人,任何行动都在角落里进行。一个受讨厌的人,还是不被注意到比较好。唐师傅对我说,他从未见过一个孩子能像地缝里的灰一样倒霉丧气。
“那些孩子不都还和你好吗,你难过什么呢?”六师兄开解霍双说,“再说那些大人本来也看你碍眼啊。”
听见后半句话,霍双显得更郁闷了。接下去他就开始纠结他究竟哪里不好,为什么大人们看他碍眼。
而其实六师兄的重点在前半句。
孩子们只记得所有的好。
他们真心喜欢这个住在庙里的小伙伴,只记得那一件件小玩意,一处处有美好回忆的风景,还有门外响起的朋友的呼唤。这些孩子,包括受了伤的那个,几次三番偷跑来找霍双。没有原谅,因为不曾有过责备。
然而所有团聚无一例外都以大人们的拆散而告终。
为了维继友情,渐渐的小和尚和山里的孩子们达成了一个秘密的约定,小和尚会在庙外依借地势建造娱乐器材,其他孩子则自行开拓解锁这些“暗号”。
有几件得意之作,霍双在上面刻下了名字。
而不久后,大人们发现了这些新笋般从四周冒出的稀奇家伙,也发现了上面的署名,于是约定不能再继续。
那架秋千成为了小和尚最后一件署名的作品,也不是,因为他惊恐地涂掉了。
时间是最好的橡皮。一年年过去,小和尚和其他孩子纷纷长大成熟,当年的小过失逐渐被大人们原恕遗忘,山霸的称号也被恭敬的“小师傅”所代替。
一切都得到了和解。但童年已经过去了。
晚上我跟霍双睡在一张榻上。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。
“想什么呢?”他问我。
“我在想,假如那个秋千是你做的,我会更喜欢的。”我说。
我把母亲的玉坠埋在了那架秋千边上的桃树下。
我妈最爱桃花,听姥姥说,我妈和我爸好的时候,就喜欢坐在他飞驰的摩托车后座上尖叫,我想她会喜欢这种别有心裁,会让人忍不住大叫的新型秋千。
我想她也会很喜欢霍双。
土填平的时候,我看见霍双背过身抹了把脸。
第6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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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唐师傅互加了联系方式,霍双还给我看了唐师傅的网络社交账号。那个账号叫“不取经的唐师傅”,签名:大山里的咸鱼。
受限于山中信号,该账号更博频率较低,博主日常人间蒸发,但依旧坐拥10万粉丝,粉丝还都很活跃,可谓离了个大谱。
庙里的经济看来委实紧张,唐师傅十条博文八条在哭穷。
“契科夫说:钞票在口袋里像雪糕一样融化。青峰寺的善款像蜡烛在灯台上融化。”
“实在不行了,贫僧决定违反师规,把门票提到30元一张。”
“今天的雨淅淅沥沥,就像下在锅里的米。”
“出家人不打诳语,穷就是穷,说出来有什么好丢脸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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