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二十二年春,赌坊大门一开,里面的人说:“穷鬼快滚。”像丢垃圾一样丢出一个人。此人身长不过二尺,贼眉鼠眼,形容颓废。几个同样被赶出来的赌友笑他:“金贵,又没钱啦?”
金贵嘴硬道:“钱不就来了么?”那几人不屑道:“说得那么简单,却不见你有钱。”
金贵道:“今天是几号?”那几人答:“二月廿二。”金贵掰指头一算,道:“那可简单,明天就有钱了。”
廿三是春闱放榜之日,届时国子监外面放榜,京中念书的不念书的、有钱无钱,都要来凑热闹。到时候金贵随手偷几个荷包,还赌债轻而易举。
趁着天还没黑,金贵带着众赌友喝酒作乐,一路赊账。玩到三更,大家都已经烂醉,干脆在酒桌上趴着睡下。睡到翌日天明,掌柜拿木棍赶他们出去。大家看向金贵问:“怎么搞钱?”
金贵道:“跟我来就是了。”大摇大摆进了城门,径直走向国子监。榜已张贴,围墙底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。金贵瞅准一个穿绸衫的老头,走近了,手背一贴,手指一勾,变戏法一样把他荷包勾到手里。众人惊叹声中,金贵正要得意,余光忽然瞥到人群中一个身影,赶紧把荷包丢了,说:“我走了,你们玩罢。”
让金贵落荒而逃的这人正是祁听鸿。祁听鸿早早被学官喊醒了,跟着同窗列队看榜。他们一群读书人根本挤不到榜前,学官又不许他们乱跑,只能跟在人群最后,慢慢往里面挪。
祁听鸿起初心急,但是急也没用,反而释然了,站在队里东张西望,恰好瞧见金贵像泥鳅一样,钻来钻去。祁听鸿想了想,还是叫了一声:“金贵!”
金贵头也未回,从人群缝中溜走了。祁听鸿虽然料到这个结果,还是有点怅然若失。直到孙曰恭说:“哎呦,祁兄弟,你看。”衡为大叫一声,也说:“祁友声!你快看!”
祁听鸿转回去,不知不觉,队伍竟然挤到榜下了。墙檐好像一片阴云,压在大家头上。祁听鸿从下往上看,倒数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“祁友声”。他自己没甚么感觉,孙曰恭淡淡说道:“恭喜。”衡为拼命挤过来,把他一把抱住,说:“太好啦!你中啦!”又说:“可惜静文哥没中。句羊呢?他后来不考科举了么?”
祁听鸿只能说:“他不考啦。”
考完会试,不出半个月就要考殿试,要真正去见朱棣了,祁听鸿丝毫不敢懈怠。
别人面圣都是多背几遍书,争取谈吐出彩一点,祁听鸿却直接把书一把火点了,这辈子不用再看见。他打了一支细细的小剑,插进笔管之内,外面丝毫看不出来。但他怕殿试时不让带笔墨,又藏了一根长针在发簪里。到时候挽个发髻,就戴这根发簪上场。
自从看榜回来,他桌上总莫名其妙多几件吃的。清早多个半冷不热的烧饼(肉馅做得很大),有时候多一盅汤,多半只烧鹅、整只烧鸡。
门闩和窗户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,能悄悄把东西放进来,还不弄醒祁听鸿的,就只有金贵了。
祁听鸿特意一宿没睡,坐在床帐里打坐。等外面鸡叫了,他把帐帘拨开一条缝,往外看去。房门像闹鬼一样,静悄悄地开了,一个小人拎着一只荷叶鸡,走进黑漆漆的房间。
金贵把鸡放到桌上,正要离开,又有点不舍得,折回去拆了一只鸡翅膀,揣在怀里带走。
祁听鸿看得好笑,一把拉开床帐,跳下来说:“好久不见。”
金贵吓得撒腿就跑,祁听鸿手臂一长,把他抓回来,又说:“别再送东西来了。”
金贵用种很陌生的眼神瞧他一眼,说:“神剑,我晓得我退出了,不会找你们分钱的。”又说:“只是看你念书辛苦而已。”
祁听鸿气不打一处来,简直想揍他,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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