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呢?”
祁听鸿说:“我拿着。”
句羊问:“小毛怎么样了?”
祁听鸿道:“盟主带他去邓尉了,放心。”
句羊说:“哦。”但是静不了一会,又问道:“乌龟呢?”
祁听鸿好笑道:“小毛拿着呢,带着一起回邓尉了。你操心完皇帝,现在来操心我了,是吧。”
句羊“嗯”了一声,他的确闲不下来。突然要他放空脑海,他便觉得好一阵犯困,眼皮打架。不过眼下也不需要他醒,句羊说:“我睡一觉,走的时候叫我。”
祁听鸿说:“你是鸟儿么,站着睡觉,别犯傻了。”从旁边商铺搬了一张条凳过来。
两人坐在河边,不一会,句羊沉沉地靠着他肩膀,呼吸绵长,胸膛也起起伏伏,沉入梦乡。城外公鸡打鸣,东方见白,渐渐有零星小贩挑着担子,从桥上走过。还有一些拉车送货的、沿途叫卖的,有趁凉出城踏青的闲人,也有赶去上朝的官员。有些人骑驴,有些人骑马,好一阵纷乱的蹄声。这是新的一天,顺天府从梦中醒来了。
到了辰时,文武百官齐聚奉天殿,传胪大典却久久不开始。等了半个时辰,有人开始乱猜一通,是不是出事了。害怕弄出动乱,鸿胪寺的读卷官直接唱道:“甲辰年三月十五日,策试天下贡士,第一甲赐进士及第,第二甲赐进士出身,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。”紧接着唱名:“一甲第一名,祁友声。”
殿下礼官等着引状元入殿觐见,找来找去,却没找着今科状元。跪着的贡士之中,稍微认得祁听鸿的,全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就连衡为也纳闷得紧。
正在焦头烂额之际,宫中飞奔出来一个太监,把一张纸交到读卷官手里。
读卷官清清嗓子,重新唱道:“一甲第一名,邢宽;一甲第二名,梁禋;一甲第三名,孙曰恭。”
礼官将他们三人依次引入殿内,朱棣面色铁青,似有病容,随便讲了几句体己话,就将他们一一打发走了。
就在今日早些时候,朱棣睡醒,书房里随侍的宫女太监却毫无动静。他正要发怒,见张俞被人打晕了,扔在地下。
朱棣心底一沉,摸上自己脖子,还是好好的,并没有身首分家。他再看摆在旁边的衣冠,登时吓得浑身一震。只见上朝用的乌纱帽上,用他自己的朱笔,蘸着浓浓朱砂,写了一个血淋淋的“死”字。写的甚至是小钟一脉楷书,显然写字的人好整以暇,毫不忌惮他那些个护卫。朱棣猛拍桌子,高声叫道:“来人!”
赶来的下人见到房中情形,个个魂飞魄散。朱棣着人把张俞泼醒,冷声道:“把句羊叫过来!”一个太监领命去了。过不多时,那太监哆哆嗦嗦跑回来,说:“句、句大人不在。”
朱棣至今不信句羊会背叛他,更衣起驾,赶去万岁山脚,张俞亦步亦趋跟在后面。
赶到片雪卫府衙,朱棣狠狠一把推开大门,堂屋空空荡荡,只有一张收拾整洁的长案,一根擦得一尘不染的鹰架。张俞先回了自己厢房,跑出来时请罪说:“句大人把刀放我床上了。”
他手里拿的正是御赐腰刀“赤心会合”。朱棣气得发狂,踢开句羊住的房间,把他书架撂翻在地。那本《千字文》摔出来翻开,翩然飞出四张纸雁,为首一只浸透血迹。四张纸雁排在一起,真正像是春暖花开、鸿雁南飞的盛况。
随侍的太监开解道:“刺客没有伤到陛下,实在是不幸中之万幸。”
朱棣气得两手发抖,叱道:“滚开。”
刺客写这么一个“死”字,意味着朱棣从此永无宁日,永远生活在剑锋之下。要是再烧一回棋盘街,或者烧钟鼓楼、烧城外市集,等着他的一定就不是一个楷书字了。
句羊的床铺已经收拾妥当,被褥叠得整整齐齐,放在柜中。唯一不整齐的是他桌面,静静放着一片洁白的鹰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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