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彭南生有新去处,谢道莹没有。
她忍辱多年走到今天,彭家、荣华富贵,她要争,上流圈子权倾一方的阔太太,她也要做!生来是掌上明珠睥睨万物,凭什么命运降到她头上说不公道就不公道?她不会放弃收手的,她要稳居高位,要亲眼看着彭淮严万劫不复才罢休!
谢道莹盯着面前两个不为所动的年轻人,心情更加烦躁。追求爱情愚不可及,主动离开高阶层的庇佑,迟早有一天跌得粉身碎骨,被搓磨得只剩残渣。
算了…她也不是很想批驳什么。
凄艳的海棠在高枝上浮摆飘摇,那里,像一个心脏被划破瓣膜,汩汩流血。她体内的河正漫涨,水波浸泡肺腑。
“滚。”谢道莹的声音困在喉间已久,没有了清脆的弹性,变得沙哑和干涸。不想再看到他们,扯着嗓子艰涩说,“别在这里恶心我。”
惊鸟飞掠庄园上空,随之一切都摇摇欲坠,无序摆动。
她眼前好似出现重影———即使是石雕、崇楼也受不住风刀霜剑,经年累月的寂寞。
屋脊坍驰了,坍驰在一个女人的精神疆域中。庭院终成废墟,碧瓦朱甍野草遍地,颓圮为荒原。身后,花圃丛耸立起相接遍壤的白森森坟墓;身前,黑潮呼啸,毁天灭世把人吞吃淹没。谁也不能想象这儿,曾记载过四季更迭,两个家族的交锋。
谢道莹头疼目眩,苍凉地笑着,笑声渐渐细长,仿佛一根紧绷的丝弦,来回拉锯割裂。
烈日烤熔了她,她跌坐在滚沸的水泥面上。不知什么时候反应也开始迟缓了,喘息粗重,湿漉漉的液体洇漫视线,只模糊看见两个背影越走越远。
……
许直行和彭南生上车后,短暂陷入了无言沉默。
汽车加速驶出别墅地带,花光树影被远远甩在身后,红绿灯十字路口,许直行伸手与彭南生紧紧交握。
“在想什么?”他的声音带着安定心神的穿透力。
彭南生摇摇头,他其实处于放空的状态,对方突然发问,某种感慨便从心底疯长,他勾住许直行的手指纠缠,有些庆幸:“还好我逃出来了。”
许直行摩挲着他的虎口,薄茧轻轻刮擦皮肤,燎起一小片温热:“你们本来就不同,她是穷途末路的疯子,你还有许多为你牵肠挂肚的朋友和家人。”
心头暖意融融,麻痹的神经逐条舒散放松,像有什么盈润五脏六腑,一泓泓细流淌遍全身。
确然如此,他比谢道莹多了份牵绊。
眼前长路一望无际,金灿熔光铺满康庄大道。彭南生的心情更明媚,他对身旁的人说:“该去接小愿放学了。”
信号灯繁复闪烁,变化前一秒,许直行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:“知道了,现在就去。”
彭南生觉得耳热,偏过头,目光瞥见车窗上映照出眼尾含笑的自己。
这是一个秘密——他心里也曾虬结伤疤,陈年裂纹遍布全身,皮肉皲裂,疼痛锥心刺骨,以为长此以往发脓溃烂,却不想终有一日会愈合结痂。
但消解它们的,只能是雨,是时间,以及很多的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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