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弟子早课。
早课内容除了夫子授课外,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便是打坐。
打坐冥想对于好动的少年人来说最是枯燥,稍有不慎便易睡着,但随着修为愈高,对功法的理解感悟越深,能便进入物我两忘之境,身心舒畅。
而判定打坐合不合格的标准其实很简单,冥想使人灵力循环,通体舒畅,睡觉则会……腿麻。
因此若是打坐完后,谁若是站不起来,便会被督学傀儡揪出,贴身监督三到五日不等,搞得苦行峰上一片愁云惨雾。
众弟子叫苦不迭的同时,也不得不佩服二师兄能忍这玩意儿一年半,着实是个干大事的人。
时逝如水,昼夜不歇。
转眼一个月已过,李花落尽,褐色枝头上冒出些许新绿,昭明依旧未归。
宸光峰上与以往并无不同,只是少了半个人,好像整座山都空了似的。鸟雀啁啾,风过李林,哼的都是同一曲寥落的歌谣。
入夜时虞渊照常提笔写符,符笔蘸朱砂,于黄符上游走,落笔连贯,一气呵成。
及至最后一笔落下时,眸光无意扫过被低压在檐下消瘦的弯月,他心里忽然想,原来他上辈子死的时候,昭明一个人生活在宸光峰上,居然是这种感觉啊。
最后一笔落定,清冷的寂寞满室铺开。
檐角铜铃被风惹得轻笑,虞渊习惯性在小竹屋阶前续上烛火。
归客未归,灯花瘦尽,不过又一宵。①
作者有话说:
结尾改编自纳兰性德的《采桑子.谁翻乐府凄凉曲》中的“瘦尽灯花又一宵”一句。
第39章 二师兄深藏功名
昭明不在的第衤糀四十五天,戊时三刻,夜枭啼。
自督学傀儡遍及苦行峰后,昆山弟子学习热情愈发高涨,内卷之风盛行,师兄弟偶然路上碰见,聊天叙话时必谈及“今天督学傀儡跟着你了吗?”,表达祝愿时必加一句“愿你形单影只,学业顺遂”。
是夜晚课,今春新开设的修真界简史课夫子抱着一摞厚厚的史籍走进学堂,将书往桌上一放,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将房梁上结网的蜘蛛惊得坠下。
落到一半,它才从腹部放出蛛丝一缕,险险将自己吊在半空。
学堂内的弟子一部分被蜘蛛吸引,悬着颗心替他提心吊胆,另一部分人则好奇心旺盛,企图透过堆叠如山的典籍,一窥其后藏匿的夫子的脸。
然未见其人,便先听一声缓慢苍老的音调,像蜘蛛结下的旧蛛网,布满厚重的时光的灰:
“老夫是昆山小琅嬛阁的守阁长老,姓梁,大家叫我梁夫子也好,梁长老也罢,总之,从今日起,便由老夫来为大家教授修真界简史,为期,十年!”
最后二字如石子投入湖面,台下惨嚎如涟,一圈圈蔓延交织,一浪高过一浪。
“这是什么人间疾苦,琴棋书画倒也罢了,为什么修真界还要学史,我真的是来问道求仙而不是来考状元的吗?”
一个弟子捂着心口,几欲昏厥。
“要是人界史书倒也还好,王朝更迭,中间至少还有隔层断代,不过几百年几千年。修真界史有多长我不知道,但这么多还算‘简史’,我真的会记忆错乱,提前痴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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