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夏家到昆山共半月行程,一路上与老嬷嬷这张死板的脸日夜相对,被她教规矩教做人,连微笑的弧度她都要管上一管,少女终于再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怒意,手上一用力,“咔嚓”一声,那幅她无数次拆线重绣桃花的手帕被撕成两半。
她得意地抬高下巴,想看老嬷嬷惊骇的面色,听她尖叫呵斥自己,那声音在她耳中将会无比动听,起码能将火气压下去一点。
然而令她失望的是,老嬷嬷的面色死水般平静,即使惊呼,声音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言那般不急不缓,音调适中,似被设置好性格的人偶,面对少女忽如其来的爆发,她只淡淡道:
“您出门前在家主和夫人面前承诺,出了夏家后一切都听老身的,不得违逆。若小姐执意如此,老身这就回禀家主和家主夫人,将您送回崖州。”
“你敢!”少女终于再坐不住,拍案而起,怒喝着与她对峙。
老嬷嬷低眉敛目,在一侧掏出了传音玉简,任少女如何威胁叫嚣,依旧不为所动。
正在少女无能狂怒之时,一道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少年声线在院中冷不丁响起:
“夏风雨,大下午的你在院子里发什么癫,三里外都能听到你吼,还让不让人午睡了!”
名叫“夏风雨”的少女回头时,来者正从白色院墙一跃而入。
他着一身利落黑衣,容貌和自己三四分相似,只五官轮廓更深邃凌厉,一头长而卷的黑发高高束成马尾后,仍有三两撮不流于俗,野草般不屈地矗亦于头顶,眼神里的暴躁几乎溢满整个院子,确实很符合被吵醒的说辞。
任何人被这雄狮般不悦的眼神盯上,都会下意识感到害怕,但夏风雨不但不惧,还反唇相讥:
“怎么,三里外你都嫌我吵,那平丘盛夏的蝉鸣这么多年怎么没把你吵死?我看你是故意找茬,夏西楼!”
“小姐身为姐姐,莫要同少主计较了。”
老嬷嬷一见两人聚在一起,只觉头疼,忙停下手头动作劝了起来。
平丘夏家无人不知,本家嫡支的一对孪生姐弟——夏风雨和夏西楼从小不对付,貌不合心也不合,常常借题发挥找对方的茬。
而他们最常用的找茬方式就是嫌对方吵。平时面对轰天雷鸣、午夜敲锣打鼓尚且能谈笑自若或闷头大睡,一旦对方发出一点声响,就算逆风隔三里也能轻易入耳,且入耳之声不啻于山海崩摧。
“分明是夏西楼挑衅在先,凭什么只管我?你且看好,我身为姐姐,不仅骂他,我还揍他呢!”
说罢她见左右无趁手兵器,随手拿起地上的绣花针朝夏西楼掷去,针尾彩线飘飘,随夏西楼闪躲在院中交织纵横。
姐弟追逃交手间,老嬷嬷的呼喝无人在意:
“小姐,你来前也保证了不再拿针扔少主的!”
“少主啊,小姐她是女子,你让她几分又何妨!”
“你们要是再这样,老身、老身便传信家主和夫人了!”
夏西楼被老嬷嬷的嗡嗡声吵得烦,靴底在纵横的绣线上借力,跃到她面前,一把抢过传信玉简,手中灵力汇聚,将它捏作齑粉,眼神依旧冷沉,语气轻慢道:
“告我黑状?何必这麻烦,待回夏家以后,本少主一件一件亲自到他们面前说,你看他们能奈我何?”
他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,刚被按下去的卷翘头发在手指离开后再度不屈翘起,迎风摇晃,少年笑起时脸上酒窝若隐若现,但语气却森然恐怖:
“嬷嬷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块玉简,您也大可以试试私下禀告,只是……您可千万别被我发现啊。好了,现在,出去吧。”
他拍了拍老嬷嬷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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