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菀姝往那停下的身影一瞥,跟着驻足。她揪紧衣角,讷讷出言:“你承蒙冤屈,是高丞相诋毁你、侮辱你,害你去看守城门去!我知道你,你是个了不起的将军。都是高丞相平白无故把你牵连进来。”
是啊,她与云万里也不该相顾无言。
他也应该和自己一样生气恼火吧?大好的前途,宁静的日子,都叫高丞相搅黄了。
回想起杜祥叔叔打听出来的名声,还有云万里的真实处境,杜菀姝心生几分同仇敌忾来。
“在边境守关,保家卫国有功;到山东平叛,救民于水火。云大哥合该是位英雄,受百姓爱戴才是,都是高丞相小肚鸡肠,叫你沦落到这般境地。”
世人对他不公,觉得他脸上落疤狰狞无比便心生轻贱,连杜府的管家都瞧着他不顺眼。
思及此处,杜菀姝更是愤愤不平。
“云大哥的苦楚……我理解的!家父与陆昭哥……惠王,一定会想尽办法,还你一个公道!”
她本以为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能换来云万里动容。
不说和蔼亲近,至少能使得他语气里摇摇欲坠的冰碴子化解三分。
可没料到,杜菀姝言语落地,云万里却只是干笑几声。
“杜三娘子,云某自知容貌丑陋,入不得你的眼,”他的声音比方才更为冰冷,“可要是你怕得连看都不看我,叫云某怎信你说得是真言?”
“什——我不是怕你!”
杜菀姝愕然抬头。
她并不觉得云万里伤疤丑陋,杜菀姝只不忍看到好端端的儿郎受苦的模样!
只是所有辩解,都叫云万里的肃容堵了回去。
明明他是勾着嘴角的,可那比旁人深一些的眼眸中不见任何笑意。他拧着眉头,憎恶神情为俊朗面容徒增寒意。
“你理解我?”
云万里重复了一遍杜菀姝的话。
“你觉得没有高承贵,我就会受百姓爱戴。黄天教教众十数万,若非都是穷苦百姓,还真是黄天教主撒一把观音土,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泥人不成。”
云万里站在杜菀姝眼前,身形遮罩她的视线,男人笔直的脊梁犹如青柏。
但他的话都如刀般刺入她心里。
“我并无此意,云大哥——”
云万里低头凝视着杜菀姝:“当年水涝正是这般时节,我接到调令的时候,杜三娘子恐还在和惠王游湖赏荷吧。”
他的语气依旧低沉淡然,好似说得并非骇人的洪涝和叛乱,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琐事。
正是云万里这幅不在乎,更惊得杜菀姝说不出话来。
她很想反驳说不是的,她无意揭人伤疤,更从未瞧不起他。
可见云万里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,杜菀姝又知再多言语都失去了意义。
“……是,是我冒失了。”杜菀姝愧疚垂眸。
她一垂眼,云万里再次微微蹙眉。
到了还是不敢看他。
云万里对杜家没有任何意见。赐婚之事后,杜守甫派家中长子登门拜访,诚意十足地将其请到杜府商谈。杜大人着实是个正直坦荡的人,他对云万里知无不言,作为回报,方才云万里也将平叛一事告知于他。
结果就是御史大人见不得世间不公,气得当场摔了杯子痛骂高承贵。
杜家人都不坏,云万里清楚得很。
只是他真不知该如何与杜菀姝交谈。
眼前的杜菀姝,一身锦衣、容貌清丽,杏核般的眼里闪烁不定。哪怕他自觉没说重话,她还是怕得揪紧衣角、神情惶惶,一副吓破胆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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