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女一声轻唤。
将坐榻上侧卧的女郎注意给引了过来。
那是张茭白明媚的脸,杏圆而挑的眼眸,乌黛巧鼻,绛唇微满。杏红翠绿间色的齐胸襦裙,脖子颀长,两粒圆珠耳垂环扣,胸前微袒雪肤,丰泽而莹润。鹅黄印花联珠披帛已滑下纤长圆润的臂膀,散散披于身侧。
高髻因睡卧压歪了许,垂落了几柳须发,哪怕妆发如此凌乱,一张小脸仍艳得动人。
女娘斜倚着坐榻凭几,丰腴身姿慵懒。一手执捏着冰袋敷额,神态似几分蔫儿恹恹。
听见了呼喊。女郎纤浓睫羽下的乌眸眨呀眨,遂从迷茫转成刹那雪亮。
婢女苦皱着脸,“若不是方家娘子告状,娘子也不会被阿郎斥责,一时忘记看路,摔了雪地磕着了额。娘子这么漂亮的脸蛋,若是伤着留疤可如何?”
女郎未出声,只是紧紧一眨不眨盯着婢女的脸。
婢女以为娘子还在生阿郎的气,宽劝,“小娘子同阿郎道个不是,请个郎中看看,阿郎和夫人最疼娘子,定也是不忍娘子受苦……这风吹得寒紧了些,娘子刚磕了脑袋,不该吹风。仆这就去把窗关上……”
婢女转身要去关窗,忽被一把握住了手腕心。
是女郎抓住了她。“春桃?”榻上女郎忽开口喊了她的名。
婢女春桃疑惑:“娘子,怎么了?”
女郎的唇瓣翕动,眸光微动,半晌没落下话,榻上敷额的冰袋随着人起身的动作被碰落地。
一声轻闷碎响。
“春桃……”女郎喃喃又喊了声,“今载何年了?”
春桃眼中迷惑,看到娘子要下榻,忙伸手搀扶。“娘子,今是瑞元十一年仲月。前些日才过了寒衣节。年也眼见快到了,娘子盼着的正月十五一到很快就能出去了……”
春桃单纯的以为小娘子问年岁,是因为被阿郎罚一月禁足而内心苦闷。毕竟这对向来爱热闹的小娘子来说,堪称酷刑。
瑞元……这不是前朝的年号吗?瑞元十一年六月初六,沈灵姝过笄礼。
沈灵姝如猛雷劈在脑门。环顾四周,发现确实是自己年少时的屋院,银屏墨画,连摆设的位置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。
沈灵姝松开了春桃的手,疾步奔向了门外。
外头,庭院累着皑皑白雪。
从屋中窗牗外望的角梅,在墙角绽放得浓墨艳丽。
廊檐下“须有玉”的金丝鸟笼还空空垂挂。
细蒙蒙的雪花从乌蒙的天空飘落。
沈灵姝怔怔望。
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庭院,可不就是她上辈子住了十八年的宅邸吗!
沈灵姝松开了搁放在门扇的手,缓缓走入了雪地之中。
身后的春桃吓得脸色苍白,“娘子,娘子!你还未着鞋履啊!”
怎么单着罗袜就进了雪地里了!
春桃捧起娘子榻下的红面棉布绣线鞋,忙跟着追出去。
沈灵姝走到了庭院地心处,卯时婢仆刚扫的雪,现又已累起了厚厚一层。
沈灵姝深一脚,浅一脚地绕着庭院走。
雪没过踝,很快润湿了沈灵姝的罗袜和裙角。
脚心锥凉锥凉。
沈灵姝面上却逐渐绽开了笑容。
沈灵姝走过春日栽花的小园,夏日为了出宅院爬墙落脚的老槐树,秋日哭啼耍赖不肯学墨的石玉案,冬日烤火嗑瓜子的暖亭……每走一步,繁杂陈旧的记忆如出笼蝴蝶扑朔回笼一般涌袭上来。随之是难以压抑的喜悦涌上心胸。
苍天不负,她竟然重活了一回?
“扑通”一声。
是沈灵姝扑倒在了雪中。
高髻歪垂,积雪冰润了人因激动而发热的脸庞。她张开了双臂,做出了后半生困守在凤仪宫中,因要恪守礼仪一直想做不能做的事。
沈灵姝仰天倒在雪地中。任由着漫天细雪扑朔落在眉毛、长睫、嘴巴……张开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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