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回去已经第二天下午了。
晚风带着海水潮湿的气息,就像他们初次来到这里那天,更像……很久很久以前,鹿嘉渺每次放学回家,独自一人走过的黄昏。
只是这次不同,有和他并肩而行的人。
鹿嘉渺穿着冲锋衣嫌热,频繁抬眼悄悄瞥藏矜白,然后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遮到下巴出的拉链悄悄拉下来,准备一把脱掉衣服。
但他的功力显然不够,拉链才拉开,帽子就被藏矜白用手指勾起来,“风大,会生病。”
“哦。”鹿嘉渺现在对藏矜白的爱意是一千分,超听话的。
下一秒,“先生,我想去酒吧!”
“……”
鹿嘉渺拉着藏矜白去酒吧吧台点了一杯低度果酒,能让人微醺,轻微麻痹神经,却又不丧失理智。
豪爽喝光后又牵着藏矜白穿过喧嚣热闹的层层人潮走了出来。
他站在酒吧门口,逆着风和晚霞转过头来,仰头看着藏矜白,目光忽然变得很认真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或许藏矜白早察觉出小朋友一路上酝酿着什么,或许也知道那杯酒是他倾诉的勇气。
所以只任由鹿嘉渺牵着他,带他去看任何地方。
鹿嘉渺先是慢慢走着,走到人烟逐渐稀少,然后脚步渐快,拉着藏矜白在晚霞中跑了起来。
影子逆着风,最后落脚在一座高高的海坝。
这里的风更大,潮汐拍着海岸,一潮推过一潮。
“我小时候放学常来这里!”鹿嘉渺转过身,风把他的衣摆和头发吹起,灿烂的黄昏在他身后漫开。
“这里的晚霞很好看,我还在这里看到过大鲨鱼。”鹿嘉渺像在说一段小故事一样,“可惜没有人信我,除了我奶奶。”
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打理得利落的额发也被吹散,逆着风站在他对面,眉目温柔地听他絮絮叨叨。
鹿嘉渺弯着眼笑了起来,只是这次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,“奶奶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。”
风把声音传到另一个人的耳朵,“她说我和别的孩子来到世界的方式不太一样。”
“别人是爸爸妈妈带来的,”鹿嘉渺看着藏矜白,思绪飘回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秋末,院子里奶奶给他编织过冬的小手套时说的话,“而我是风和大海送给她的礼物。”
最最珍贵,独一无二的礼物。
风声好像忽然就安静了。
夜幕挂上来,鹿嘉渺跟藏矜白并肩走着,他侧头看看一路无言,只牵得他很紧的藏矜白,“其实我不可怜的,奶奶很爱我,我什么都不缺。”
藏矜白没说话,只垂目看着他,而后摸了摸他的脑袋。
“但是也有极少数的坏人。”两人刚好步至那个小巷,鹿嘉渺凝重地皱起眉头,看向围墙上面,“有些高年级学生欺负我矮,老是爬到上面用小石头丢我。”
“不过我可不是好欺负的,”鹿嘉渺强调道,“我拎着小棍就能追他们好远,我揍人可厉害了,骂人也可脏——唔。”
鹿嘉渺话音未落,就被紧紧拥入了一个带着微凉晚风和温热体温的怀抱。
他从藏矜白的胸膛仰起头来,“我没有吃亏的,我暴力又勇敢!”
怀里的小朋友永远乐观向上。
柔软的额发散开一些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干净的眉眼。
他的眼神依然澄澈,仿佛那些坏人坏事,从未侵蚀过他的世界。
藏矜白垂头吻了吻他,吻得很轻很轻,像在吻珍贵易碎的宝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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