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,群雄逐鹿,胜者为王,大楚已经败至不可收拾的地步,不能再烂,自己时运不济,赶上了开国以来最黑暗的时代,比起所谓的虚名正统,举国上下千万人口的吃食口粮才是当下最实在最主要的。
为君者,其实不需要多么举世无双的聪明头脑,也不需要多么厉害的手段,适当即可,过犹不及,这些是臣子的事情,优秀的帝王,是善于用人,善于权衡,让人心生敬佩、心甘情愿。
所以比起李亥和其他李氏藩王,元彻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皇帝,他的力量吸引人向往,就连唯一的弱点不在本身,而是身份,外族身份。
一路走来,沈之屿做的所有事情,都是意在帮元彻得到这个“身份”。
然后……就走岔了。
起初,他将元彻当皇帝看,一位有勇有谋胆大心细的少年帝王,自己的身份是作为一位臣子和老师,引导他。
后来,他发现自己没发将元彻仅仅当一位帝王看待。
元彻需要他的同时,他也何尝不是已经离不开元彻,甚至比前者更甚。
君臣,这两个字不能完整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于公,沈之屿想通过元彻让大楚“活”过来,回到百年前的盛世局面,于私,除了盛世,他也想看到元彻身穿帝王冕服,统一四海,真正登基而不仅仅是靠武力鸠占鹊巢,局限于京城偏安一隅。
这个人只能是元彻,不能是旁人。
早在礼国对付礼王的时候,沈之屿就发现了这一份“私心”,他当时选择回避闪躲,天真地以为只要不和元彻商讨朝政以外的事物,不去招惹他,装聋作哑,这件事情就不会发酵升温。
可人心哪能靠理智掌控?若能,那四大家就会安分守己的过完余生,看着儿孙绕膝,平安长大;李亥该知足常乐当个平凡人过完一辈子,等老了给孩子讲讲爷爷我曾经也是皇子皇孙;齐王也不会因为父皇的偏心心生怨怼,性格偏激,执着于谋权篡位。
他也不会……
罢了。
这一路上比元彻想的要好很多,没有刮大风下大雨,更没出现毒人将道路毁掉、造成不得不绕路的情况,不出意外的话,他们可以在明日午时前就回城。
杀掉毒人后,元彻找了块水塘洗干净手上的血,一抬头,瞧见天上的大红团已经变成了一弯小红月牙,夕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,夜里行路格外危险,运气不好还会遇见出来觅食的野兽,便决定在这里修整一夜,明日再继续。
元彻找来草堆铺出个简易的床铺,再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上面,以防地面的虫蚁趁他们睡着时爬来身上。
沈之屿放下肩上的包裹,里面放的是他们前三天在洞穴里吃的果子,因担心路上没有吃食,离开前他特地去摘了许多,忽然,就在这时,一阵头晕袭来,沈之屿的视线竟然白了片刻,耳朵好像蒙上了一层布,听什么都是嗡嗡的,元彻整理草堆的窸窣声变得格外遥远。
幸好这晕没有持续太久,片刻就恢复了正常,沈之屿支着膝盖站起,这时,一股暖流从鼻腔里缓缓流出,他抬手一抹。
“……”
是血。
沈之屿心里一沉,带着几分茫然地低着头,这种感觉很奇妙,不是害怕,也不是惊慌失措,毕竟心里早就又准备,非要说的话,那就是有点……不舍。
之前总觉得要燃尽一切忠了这江山,却次次死里逃生,留着他一口气苟延馋喘,如今想要偷生一会儿,意外就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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