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辛苦不幸苦。”元彻凑上前,“亲一个就更不辛苦……”
沈之屿一巴掌将这“新婚小媳妇儿”挡在一臂之外。
然后抽出第二份折子。
这群老臣平时走路王八似的,半天挪不出几步,换到告御状就仿佛脱缰野马,元彻刚将牛以庸提上朝堂露了个脸,还没定下职位,吃个早饭的功夫,他们已经回家拟好了弹劾的折子,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“不合规矩”“不合礼制”“有损国誉”等“罪状”。
沈之屿:“想想怎么回吧。”
元彻接过翻开,看得一脸苦样。
北境是靠力量做决策,没这么多条条框框,他也强势惯了,很不喜欢这些迂回酸腐。
“陛下身为君,既要将牛以庸等人提上前,就得想好这一步之后会面临什么局面,寒门子弟替你谋事,你替他挡住众口。”沈之屿说到这里,余光瞥见元彻眼神不对,多半是在起什么歪心思,将就着手中的笔头轻轻在他鼻尖敲打了一下,“别想着悄悄灭口,有问题的不是这几个人,而是大楚尚存的想法。”
元彻被戳破了心思也不恼,捂着鼻子捕捉出句中关键字:“想法?”
沈之屿点了点头,觉得孺子可教。
元彻收起浮躁的心思,仔细揣摩道:“大人的意思是说,大楚的败落并不是偶然,而是在根深蒂固的观念上就烂掉了?”
这个想法,沈之屿曾给先帝也提过,先帝倒也不是不理会,只是在听后丢了一句“行,那你拟个法子发出去,看着办吧。”
看着办吧沈之屿苦笑,他只是丞相,就算再位高权重,也总归是臣,没有君主的鼎力支持,能怎么办?
以铜为鉴,可正衣冠,以古为鉴,可知兴替(注1),固步自封愚昧至极,没有哪一项制度可以做到弥久不衰,时代是在轰轰烈烈不断往前迈进的,只有时刻警惕当下,革新朝政,才能确保不被淘汰。
元彻追问:“大人可否细说?”
沈之屿:“大楚疆土辽阔,开国之初,高祖皇帝为将四海尽归李氏之手,不再居于一隅,接受了当时丞相的提议,认为血浓于水,团结一心,将皇室以大宗小宗区分,以大宗继帝位,小宗子弟分封藩国,肩负定期述朝纳贡,拱卫皇室等责任,臣子则以嫡长子为尊,世世代代子承父业,建构起辅佐君主的庞大的官制体系。”
对当时来讲,这定然是好的,因为那时候的人们刚从分散的疆域治理中走出,才有了“天下一国合为一体”的集体概念,对于亲疏血脉,极为尊重和看中,借此来治理,无可厚非。
可如今几百年过去,集体概念逐日模糊,权利欲望逐步加深,一度越过血脉,致使皇族互相厮杀,世家联姻排外已经有过之无不及了。
“大楚的朝官,从生下来那一刻起,书经策论之中教育他们的便是父亲的位子就是自己的,自己的位子则是子孙的,骤然被人夺去,换做谁都不会服气。”
“所以陛下,你处理了一个四大家,仅仅是处理了‘杨于陆王’四大家而已,只要这想法还存在,等这一风波平息,让他们得到暗中蓄力的机会,十年,二十年之后,还会有下一个四大家出现,你甚至没法确保,如今扶持的寒门子弟经朝堂熏陶后,会不会也失其本性,跟着成为世家之首。”
沈之屿的声音说到后面有些哑,元彻起身去倒了杯温茶递给他,沈之屿接过,小抿一口润了润嗓子,看着自己在杯中倒映出来的面孔,嗟叹道,“人,攀附权贵,趋利避害,是本性。”
谁都不能免俗,他也一样,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将这破烂摊子一丢,带着元彻和子远,以及一些银子山高水长去。
至于为何他没这么做,并非什么胸中大智使然,只是因为心里清楚,安居一隅仅是片刻的眼前清净,掩耳盗铃罢了。
元彻不由得挺直了脊背。
他听懂了,他现在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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