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抹了一层厚重的红色的浆。死者?的手交叠放在腹前,手掌上方托着自己被斩落的人头,人头双眼微睁,露出的眼白此时也是殷红一片,不甘的凝望着他最后看到的一方世界。
然而,哪怕是与生?前气?质迥异,爽朗清澈的笑容皆化作此刻死前的惊恐与怅惘,沈忘也几乎一眼便?将此人认了出来。
“是他!”
“俏书生?!”
沈忘和程彻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,回答他们的是易微冲出门去?剧烈的呕吐声。
没错,死者?正是与众人有过一面之?缘的施砚之?。
——我的姓名,沈推官日后自当知晓!
耳畔,似乎还?回响着青年男子温和的笑,沈忘缓缓握紧了双拳。
“楚兄,可否告知死者?姓名。”沈忘的头低垂,眉眼都隐在阴影之?中,看不清表情。
“死者?名为施砚之?,是本次春闱的副考官之?一。”楚槐安答道。
沈忘振衣肃立,向着施砚之?的尸体拱手而拜:“砚之?兄,天?理昭昭不可诬,无忧定当为你讨回公道!”
闻言,柳七、程彻,甚至是面色苍白的易微,也跟着敛容拱手,郑重下拜。此正是:今日重来访,不见知音人。但见一筼土,惨然伤我心?,伯牙绝琴谢知音。
虽然是抱定了要找出真凶的决心?,但易微还?是难以?忍受屋内淋漓的鲜血,与施砚之?惨绝人寰的死法,是以?坚持了没有几分?钟就默默退出了房间,程彻见房间周围侍卫衙役众多,还?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楚槐安震慑着,便?安心?离开陪伴易姑娘了。
房间中,只剩下柳七和沈忘二人。
即便?是相熟之?人,柳七勘验的指尖也没有丝毫的颤抖,她缓慢而仔细地检验着死者?每一寸肌理,每一处伤创,仿佛她手中触碰的,非是冰冷的尸首,而是绝世的瓷器。每一次喝报,每一处填录,柳七都极尽斟酌细致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沈忘没有打扰她,而是绕屋而行,寻找有可能被凶手忽视的线索。
施砚之?的确是爱书之?人,书斋目之?所及几乎都被各种?书卷塞满了,墙角堆着几个大大的箱箧,里?面亦是满满当当的书,斯人已逝,可珍爱之?物却永存,不能不让人感到唏嘘。
长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,笔海中插着的笔如枝杈一般根根竖立,一支沾满了墨的湖笔被搭在莲藕笔掭上,显然是被杀害之?时,施砚之?正在撰写着什么,刚刚搁笔便?命丧黄泉。或者?说,凶手是施砚之?熟识之?人,让他尚有余裕搁笔起身,而不是掷笔呼救。
沈忘将目光投向施砚之?昨晚书写的内容,粗略地读了几行,一抹苦涩而怅然的笑便?漫上嘴角,如同秋夜骤然袭来的暴雨,将沈忘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?凉。
“山中白玉有时得,身上黄金无处寻。我辈何人敢称会,安知世上无知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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