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到了数株莨菪花, 可知这种植株在山中极为常见?。我记得, 昨夜那觉玄大师作势要吃下莨菪的根茎,现在想来皆是佯装作态,及至后来,他遣人将戒嗔小和尚拖走,不允他辩解, 只怕也是权宜之计,对我们早已生了疑心。”
“停云所言甚是”,沈忘连连点头,眸中满是赞许之色:“所以, 我们今夜就好好休息, 让他们放心大胆地祭祀。待到他们彻底松懈下来, 我们再来个回马枪,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!”
程彻也若有所悟:“这就跟战场之上攻城拔寨是一个道?理, 白日里不打, 刚入夜也不打, 偏要等?到后半夜所有人睡熟了再白刃冲锋, 原来这?探案和杀敌殊途同?归啊!”
易微看着众人都默契地亮起了休战的白旗,也只得将心中的兴奋与期待全数压了下去。她使劲咀嚼着将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绿豆糕, 暗自叹了口气。
“易姑娘”,沈忘看出了易微脸上的纠结,轻声劝慰道?:“若是夜里的确有不得不出去的事情发生, 便喊着停云陪你一起。”
他知道?易微是受不得强压之人,便小心地给她开了个口子。他们两个大男人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人家小姑娘有没有好好睡觉, 相反,柳七倒是能做到这?点。就算易微有什么?古灵精怪之举,相信以柳七老成持重?的性格,也定能管治得了。
然而,沈忘万万没有料到,夜里还是出了事端。
凌晨时分,易微被腹中的一阵焦灼扰醒,烦闷地睁开了眼睛。因为白日里去了集市,是以她一路走一路吃,肚子里塞满了各色小吃糕点,连晚上饭也没有吃。然而这?些小点心并不垫饥,再加上易微多动易饿,所以子时刚过,便饿得再也睡不着了。
易微的性格从不藏私,是以好东西也都是大家分享,她把自己那一份零嘴儿?吃了个精光,剩下的都给了程彻和沈忘。此刻夜深人静,她总不能偷偷跑到别人房里,把好吃的再摸回来吧?她垂死挣扎了片刻,决定喊着柳七去后厨寻些吃食。
然而,刚蹑手蹑脚走到柳七床边,她便又改变了主意。这?几日,柳七花了大量的时间,点校李时珍寄来的《本草纲目》初编,几可?算得上是废寝忘食。此时,她满心满眼都是草药学集注的柳姐姐,正以一种非常规矩的睡姿侧躺在床榻之上。轻柔的月光收敛光华四射的翅膀,栖在她狭长?的睫毛间,让她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苍白而破碎的憔悴。
易微给柳七轻轻掖了掖被角,心中暗叹:只是去后厨拿个馍,那大狐狸脑袋后面又没长?眼睛,应该不会发现我。再说了,柳姐姐睡得真?么?香,我若此时把她叫醒,只怕她一晚上都不得安寝了。
心下有了计较,易微定了定神,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间向?外张望。说来也奇怪,昨夜大张旗鼓将后院儿?堵了个严实?的僧人不见?了,月亮门处来回巡守的僧人也消失了身影,寺庙里空空荡荡,似乎醒着的,只有易微一人。
易微心下暗喜,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,一矮身钻了出去。今夜的月色格外通亮,圆月四周环绕着七彩的晕影,将四下里潜藏的污浊与晦暗,尽数展露于天光之下。
易微刚开始还抱着十二万分的谨慎,可?从厢房到后厨的路上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?到,连大雄宝殿都空无?一人,只余一盏长?明?灯影影绰绰。是以,眼瞧着后厨越来越近,易微几乎是躲也不躲,大摇大摆地快步走了起来。
突然,寂静无?人的院落中响起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哀哭之声,就仿佛绷得极紧的弦骤然断裂,那尖锐却微弱的声音宛转哀切,断断续续,时有时无?,让易微倏地收住脚,额头瞬时冒出了一片细密的冷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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