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?加上昨晚扑救花市街的大火让他费了不少体力, 是以?今日的?早膳他吃得格外多。
可惜, 天?不随人愿, 沈忘刚准备往嘴里塞第三个烧饼的时候, 便听见衙门口传来了闹哄哄的?吵嚷声。
众人有些疑惑地对望了一眼, 程彻当先站起身, 走到院门口向着街上张望, 只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回来了:“是昨晚那个瞎眼老丈,就是那个殷大状的爹!”
易微不耐烦地撇了撇嘴, 道:“他又闹什么啊?”
沈忘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?烧饼,略一净手便欲往门外去,柳七也?跟着站起身, 低声道:“我随你同去,那老人身体过于肥胖, 体质又虚弱,气?性偏极大?,我跟着去也?好有个照应。”
见柳七都起来了,易微和?霍子谦也?不肯吃了,一帮人呼啦啦地往门口行去。
殷老丈白发人送黑发人,此时着一身丧服,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,独自一人对抗数名衙役,丝毫不落下风,甚至还颇有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之势。那几名衙役也?不敢碰他,只是好声好气?地将他围拢在中间,脸上露出无奈的?神色。
“我要报官,把你们大?人叫出来!就那个……京城里来的?那个……叫什么来着?”殷老丈粗声大?气?地嚷着,引得来往行人纷纷侧目。
“我们大?人正在用?膳,你要报官我们正常受理便是,无须劳烦大?人。”
“我不管,他答应我的?,要把我儿择善从阎罗殿救回来!”殷老丈无神的?眼睛像蒙着羽絮的?玻璃珠,看上去让人心里发寒,众衙役都下意识地别?开头,不想与他对视。
“你儿子死了便是死了,我们大?人怎么可能答应你这?么荒唐的?要求!”为首的?一名衙役不乐意了,他原先是济南卫千户彭敢手下的?一名兵丁,名叫花添彩,父亲是秀才,因此识得不少字。去年从货郎手里讨了本几乎翻烂的?《沈郎探幽录》,自此一发不可收拾,对沈忘崇拜非常。今年听说沈忘手底下缺人,第一个便找彭敢报名要来县衙帮忙。
现在听这?殷老丈胡搅蛮缠,衙役花添彩心中不忿,音调自然拔高了些,正好让赶来的?沈忘听了个清楚。沈忘拍了拍衙役的?肩膀,温声道:“添彩,我的?确是答应了这?位殷老丈,会把他的?儿子殷大?状从阎王爷手中要回来。”
花添彩差点儿被自己的?唾沫呛死,怔愣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?沈忘,却听沈忘信誓旦旦地胡诌道:“可阎王爷却对我说,无忧啊,这?位殷择善乃是寿终正寝,昨夜的?那场大?火是他命中该有的?定数,这?一无冤屈,二无宿怨,凭什么把他换回去呢?”
殷老丈正倾着身子仔细聆听,闻听此言,摸索着抓住沈忘的?手,用?力地攥着,一叠声道:“谁说没有冤屈!大?人,你就跟阎王爷说,吾儿择善是被那贱皮子的?奸夫害死的?!阎王爷要收人,就把那奸夫和?贱皮子收了去,不要收我儿啊!”
浑浊的?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,将胸前的?衣襟浸湿了一大?片,看上去可怜非常。可偏生他手劲极大?,攥得沈忘龇牙咧嘴,暗暗用?力往回抽着手。
“殷老丈,阎王爷那儿的?规矩和?咱们这?儿一样,捉贼捉赃,捉奸成双,红口白牙的?冤枉人可是不行。”在程彻的?帮助下,沈忘终于把手抽了出来,轻轻揉搓着道。
“大?人,我当然有证据!”殷老丈指着自己的?耳朵,声泪俱下道:“别?看我瞎了,可昨夜她是如何与奸夫谋划,害我儿性命,篡夺我家?产的?事情,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!”
此言一出,围观的?衙役们尽皆哗然,沈忘与众人也?是面面相?觑。昨夜的?花市街大?火,大?家?都去出了一把子力气?,自然也?都见过那长得如女菩萨般端正高贵的?殷夫人。殷老丈这?番自曝家?丑的?发言,简直是将救公爹于水火的?殷夫人钉到了耻辱柱上。
沈忘下意识地朝柳七看去,却见柳七也?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二人皆想得是同一件事,那便是殷大?状后脑上可疑的?创口。后脑是一个极其复杂而危险的?部位,也?正是因此,后脑受伤可大?可小。若是小,哪怕出了一滩子血也?只能算作皮肉伤,没有大?碍;可若是大?,哪怕一点儿创口都看不出来,但是枕骨骨折、脑内出血都是足于要人命的?伤势了,更遑论后脑水肿、神经受损等?更难以?察觉的?病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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