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菀缓缓抬起?头, 那张如雨中观音般温润而悲悯的脸上,流露出沈忘从未见到过的坚定之色:“沈大人,你是如何发现的?”
沈忘前倾的身子靠回到椅背上, 他?知道?只要他?诚心以待, 南菀就不会再对他?有丝毫的欺瞒:“最开始本官也只是怀疑,无论是黄四娘前后?矛盾的证言,亦或是杨五六刻意强调的伤情,其实都隐隐透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背影,一个被你们竭力抹除的人, 也就是殷万福口中言之凿凿的‘奸夫’。”
“可是,无论是济南府的百姓还是本官,都不相?信以你之人品,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其他?男人有什?么勾连, 所以这个‘奸夫’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矛盾。既然不是奸夫, 那又会是谁呢?这个人的身份恰如浓重黑雾之中的如豆灯火, 它既悄然掩藏了本?案的点滴细节, 又昭然若揭着某些本官忽视的关键。”
“而真正让本?官若有所悟地, 反倒是看似最无关紧要的子衿姑娘的证言。”沈忘的目光缓缓移向南菀的发髻, 那盘乌发如同蓬松的墨云, 而云朵的间隙之中却有红色的珠光一闪, 刹然而隐。
“子衿姑娘曾说过,殷择善所赠的首饰乃是银镀金点翠发簪, 他?认为红色俗不可耐,衬不起?子衿姑娘的玉质花容。可奇怪的是,他?的枕边人的鬓发之上, 却是簪着一枚银质的朱砂发簪呢!”
南菀浑身一颤,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摸那隐在鬓发之中的发簪, 她的动作那般轻柔,如同抚触鸟巢中嗷嗷待哺的雏鸟。
“虽然没有细细观瞧,但粗略观之,这枚发簪并不贵重,只怕是街头巷尾的手艺人的粗陋之作,与殷夫人的身份地位并不匹配。你明知夫君不喜红色,这枚发簪又不是什?么价值连城之物,你却珍之重之,日日簪于鬓发之间,可见这枚发簪于你而言,意义非常,想?来定是重要之人所赠。”
“除了爱情,能让人绝难释怀的怕就只有亲情、友情了,本?官猜想?,也许此人就是你与黄四娘、杨五六竭力隐藏之人。于是,本?官就用了一点小小的伎俩,用一张你认罪的公?告引出了此人,便是你的兄长——南铮。而南铮也的确没有让本?官失望,他?所提供的证言让整个案子豁然开朗。”
听?到沈忘提及兄长的名字,南菀猛地攥紧了搁在膝上的手,疾口道?:“沈大人,凶手不是兄长!”
沈忘安抚似的微微颔首,温声道?:“本?官知晓,这个案子的凶手的确不是南铮。案发之后?,本?官曾与柳仵作重返案发现场。在柳仵作的妙手回春之下,本?官在烧焦的地面上发现了一滩血迹,这应该就是南铮撞击殷择善,致使?殷择善后?脑着地所留下的血痕。而在这片血迹的周围,还?有斑斑点点滴溅的血点,这些血点的形成应是伤者支撑起?上半身,伤口流血滴在地上所形成的。也就是说,殷择善在遭受重创之后?,并没有死亡,相?反他?还?存活了一段时间,甚至支撑起?身子想?要逃离火场,直到葬身于熊熊大火之中。”
南菀长长地叹了口气,垂下头去,口中低声诵念着经文。
——也信悬空桥,空架火狱上。自有得救者,亦有下狱人……
沈忘垂首看着她,开口道?:“那座悬空桥,本?应是存在的,若不是有人堵住了门,殷择善说不定能逃离火狱,获得新生。”
南菀也不反驳,只是口中的念诵声有了隐隐的颤抖。
“在案发现场,本?官还?发现了另一件证物。”沈忘不以为忤,从怀中取出一物,承托于手掌之上,正是一粒浑圆的朱砂。而那牢房中回荡不绝的念诵声,在南菀看到朱砂的那一刻,骤然止息。
“所有人都说殷万福脑子不清楚,证言也绝不可信,但是在他?的胡言乱语之中却的确残存着真相?的闪光。当时殷万福曾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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