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微这才略略展颜,三人趁着暮色未沉向着京城教坊司的?所在行去。明朝初年?,太//祖极恶官场奢靡贪腐,要求礼乐机构一律从简,仅设太常寺与教坊司承应宫廷乐舞,教坊司中的?乐户皆是贫苦人家?所卖女儿或是因罪籍没的?女子,此时的?教坊司尚且清白,与后来的?“官办妓//院”并无瓜葛。
可?这一切自明成祖时期开始改变,为排除异己、惩治靖难忠臣,无数受牵连的?女眷被发付教坊司成为娼//妓,世世不得为良,永无出头之日?,是以当世有“宁入浣衣局,不入教坊司”之语。
夜色将至,却正是教坊司华灯初上之时,粉纛花牌,绮窗丝帐,雕栏画坊,端的?是人间欢愉在,红粉销金窟。诸妓房门,皆是半扇门扉,其上蒙着影影绰绰的?纱帘,只消一眼便能?望见屋中美人倩影,或行或坐,或低语或浅笑,当真是引人浮想联翩。
这一路行来,莺声燕语不绝于耳,易微本是女子,倒并不觉得有什么,时不时目光坦荡地向房中望去,为这些貌美女子的?悲惨身世而?叹惋。沈忘的?思绪尽皆被案情所占据,红粉丽人如同过眼云烟,只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,愈发显得身姿如竹,傲然而?立。他与易微二人,一个?君子端方,一个?俊俏逼人,引得众人为之侧目。
唯一不自在的?只有程彻一人,他低眉杵眼地闷头走,脑袋恨不得塞到地缝里,可?饶是如此,脸依旧红得发紫,易微也觉着他可?怜,便走到他身侧,替他挡住了那些如同虚设的?房门。
穿过人声鼎沸的?长廊,三人终于行到了大?堂之上,堂中人摩肩接踵,热闹非常。此时,人们的?目光尽皆落在高台之上且歌且舞的?女子身上,易微毕竟是孩子心?性,一手扯着沈忘,一手拽着程彻就往人堆里挤。
只见台上的?女子一袭红衣,轻纱覆面,做胡姬打扮,只露出一弯妙目,低眉婉转间舞姿轻扬,着实让人移不开视线。更?为勾人的?是她腰际间那抹雪白的?皮肤,如同红梅上的?初雪,花甸间的?月光,随着舒展柔软的?舞姿妖娆腾挪,当真美极妙极。
易微盯着女子的?脸半晌,轻轻击掌,“就是她!”接着压低声音解释道:“她就是王大?臣的?妹妹。”
第192章 挟刃落花 (二十五)
她一边说, 一边转头看向程彻,却见后者正双目炯炯地盯着台上的女子,眸中闪动着警惕的光芒。易微本来见程彻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红衣女子, 心中只觉懊恼, 抬手便?向程彻的后脑拍去,可手挥到一半却定住了。
不对,这傻大个的人品如何,别人?不知道,她还不晓得吗?
她再次仔细地打量着程彻, 只见他上身微微前倾,双腿分开?,牢牢地?定在?地?面上,双臂不易察觉地?挡在?自己?和沈忘的身前, 如同一只张开翅膀守护着幼崽的山鹰。他在?防备什么?易微心中疑惑, 转头向台中央看去。
这时, 鼎沸的欢呼声骤然响起, 几乎冲破了上方的屋顶, 直逼九霄。原来是一舞终了, 台上的女子正俯身拜谢。
“跟上她。”沈忘低声道。三人?隐在?人?群之中, 不远不近地?跟随着那?抹娇俏的红影, 眼见她一扭身上了二楼,沈忘从怀中掏出点儿?散碎银子, 看都没看一把塞给上前拦阻的龟奴。龟奴立刻讪笑着退到了一边儿?去,只当是哪个朝廷大员的公子背着家?里来寻欢作乐,自是不再阻止。
这位红衣女子的房门与诸妓不同, 是一整块完整的门板,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形, 可见在?教坊司中她的身份卓然,不同于流俗。沈忘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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