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无睁开眼,一缕碎发从他眼前飘过,像春天的柳絮,缓缓落下。
他伸出手,颤抖着接住了这一缕黑发。
缓缓转眸,只见长发垂落在胸前,有一侧的发尾明显短了一截,似乎被齐齐斩断,恰好与手中的碎发拼接起来。
宋无意识到了什么,唇瓣颤抖着抬起头:“少盟主,您…不认为我卑劣,不认为我是叛徒么?”
秦顾反手将剑插.入地里,反问:“为何卑劣?”
宋无双唇翕张:“我…”
“通敌不忠,弑父不孝,”秦顾俯身下来,双手摁住宋无的肩膀,“可你未与反叛者沆瀣一气,是为仁;你救了我,又保护浊云谷免遭魔修之害,是为义。”
掌下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,秦顾用力压了压:“我不杀仁义之人,宋无,如果你真心求死,也该等事态平息之后,经过浊云谷掌门与长老审判再议。”
于理,秦顾没有一句偏颇,说的全是实话。
于情,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无将自己逼上绝路。
或许还有其他原因。
宋无和季允太像了,他们同样清冷孤高,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固执,这样的固执一旦爆发,就会把他们逼上绝路。
这样的人活着太累了,而秦顾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。
他已无法阻止季允堕魔的事实,至少能救下宋无。
宋无的双手搭上秦顾的手腕,收紧,像从秦顾的身体中汲取足以让自己活下去的力量,最终,一声呜咽从他喉间溢出。
宋无泪流满面:“等浊云谷度过危机,我会…去向掌门请罪。”
秦顾松了口气。
在宋无调整情绪的时候,秦顾从地上捡起了朱厌的鬃毛,收进怀里。
紧接着,他看向宋野的尸体,意外地发现秃鹫不知何时爬了起来,正努力地用脑袋拱着宋野的头颅,似乎要呼唤他起来。
秦顾蹲在秃鹫身前:“他死了。”
秃鹫抬起棕色的眸子,扬起脖颈,头颅震动两下。
秦顾以为它明白了,伸出手,秃鹫却坚定地避开了秦顾的手,将自己团成一团,缩进了宋野尸体的臂弯中。
就像与久别重逢的主人撒娇般亲昵。
——或许在宋野因嫉妒而变得歇斯底里之前,他与秃鹫,也曾拥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光。
秦顾不再强求,低声道:“你认得家的方向,对吧?要记得回来。”
…
将朱厌鬃毛交给荆楚何后,秦顾马不停蹄向梅惊池所在赶去。
夜幕深沉,梅惊池的院中却很热闹。
一进院子,秦顾就感到气氛有些古怪。
本该迫不及待迎接他的生灵们没有出现,一只大松鼠蹦到了秦顾身上,瑟瑟发抖着将自己兜进秦顾怀中,“嘤嘤”不止。
秦顾好不容易把大尾巴从脸上挪开,一抬眸,便看到了它们恐惧的根源。
清白月色里,只见陆弥攥着梅惊池的手腕,将他摁在了院中的桂树下。
二人凑得很近,近到衣袍纠缠,黑衣将梅惊池脚踝上的铃铛都遮挡住,只能听到铃响。
隔得很远,看不清梅惊池的表情,只听他道:“这是最后的办法了。”
陆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:“…你想让我看着你去送死?”
——什么?
说者无意,秦顾却是一惊,猛地倒吸一口冷气。
二人修为何其高,立刻便从争论中抽离,同时看了过来。
梅惊池提膝,轻轻踢了踢陆弥:“你把小眷之吓到了。”
“…”陆弥便松开手,不等秦顾发问就转移话题,“来的正好,你看看这个。”
他指向桌上一封浊紫信件,正在乳白石桌上折射出水晶般的光。
秦顾眼皮一跳,距离石桌还有一段距离,魔息已迫不及待让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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