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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枳轻道:“你吃得好深,我拔也拔不出。”

怀桢听得双颊绯红,拼命埋进枕头里,却还要恶声恶气:“那你须给我洗干净。”

怀枳笑道:“你知不知道安息国有一种大雀,那边人唤作鸵鸟的,每逢危险,就喜欢把脑袋埋进沙子,屁股却还撅在外头……”

怀桢气得一掀被子坐起:“你骂我是畜生!”谁料起得猛了,腰椎一痛,“嗷”了一声,可怜巴巴,原形毕露,“我的屁股……”

怀枳便是逗弟弟也不会逗太狠,连忙拥住他,让他挂在自己身上,一边沿着腰椎去揉他屁股,声音轻柔得似在哄孩子,又似是在哄自己:“好,你不当我弟弟,我还是会给你洗干净的。你记不记得小时候,你就那么小小的一团,缩在铜盆里,不仅不肯洗澡,还要往我身上泼水?我打也打不得,骂也骂不得,只能抱着你一顿狠搓,你就嗷嗷地叫唤……”

怀桢听了,也扑哧一笑:“结果你也全身湿透,被母妃好骂。”

怀枳学着母亲的样子道:“‘阿桢是个傻的,莫非你也是傻的?’”

怀桢抬眸一瞥,眼睫似掠过怀枳的心上,又缓缓垂落。哥哥想学母亲,但终究是学不像的。在那造作出来的亦慈亦严的声色里,仍潜藏着暧昧的危险。

而怀枳似乎也意识到此刻提起母亲的不妥,渐渐收敛神气,手掌似安慰地抚了抚怀桢的腰。

过了片刻,怀桢却主动换了话题:“哥哥,你怕不怕匈奴?”

怀枳一怔,随即明白,“你也听闻这些日子的朝议了?”

怀桢道:“只听闻一点。我只是好恨钟弥。”

怀枳的手指又一寸寸往上挪,直到缠住怀桢长发的末梢,触手都是缱绻的汗水,“钟弥是本朝罪人,匈奴敢包庇他,就该知道厉害。”

怀桢道:“倒成了出兵的好理由了。”

怀枳道:“太莽直也不行,兵者诈也。何况内政未定,贸然对外出兵,只怕后院起火。”

怀桢微微静了,仿佛在思索。怀枳却觉安心,弟弟在朝政权谋上的才能,过去能助力他问鼎帝位,往后想必也能辅佐他纵横捭阖。

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,永远不会背叛彼此。

“看来,”怀桢轻道,“张邡已给了你名册了。”

怀枳的手指顿了一顿,“嗯。”

“他动作真快啊。”怀桢感叹,“让我猜猜,那份与钟弥私相授受的名册上,是不是有四哥哥?”

*

最后还是传了立德。

立德跪在御床下的帘幕之外,将新的锦褥衾枕放下,身子俯伏下来,目不斜视,一动不动。未过片时,里间的皇帝抱着齐王去沐浴了,只简单吩咐他两句话:“今晚去偏殿歇息,这边收拾好。”

“是。”

直到皇帝走远,立德也未敢再抬起身。帘帷无风自动,渺渺的腥气飘入鼻端,指甲抠进掌心,他并无任何好事者窥人阴私的兴奋,却只有无尽的忧怖。惶惶然向外急走,月光洒在白玉的殿阶上,他抬起眼,却见一个影子从阶下石狮旁掠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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