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再没有任何两个人会比他们更亲密了。阿桢曾是那么忠心,将皇位与长安城拱手送给自己,而自己也曾在天下人面前承诺,要与阿桢共治天下——自己怎么会看不见阿桢的改变?阿桢如若背叛,一定也有个缘由。
怀枳再度坐了下来,目光扫过面前如山高的奏疏,面色是诡异的平静:“陆长靖还有个女儿,仍在京中,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留芳答道。
“齐王与这个姓陆的女子,似乎交情匪浅。”
“当初齐王逼杀隐太子,夺得未央宫,正是那陆梦襄相助……”
怀枳笑起来,“怪不得,连泗水王太后都要掺和一手,劝朕给齐王和陆梦襄指婚。”
留芳悚然一惊。冯衷身为左丞相,带领群臣上书谏诤,这是人尽皆知的事;但泗水王太后郑氏身为冯氏的亲家,一向不声不响的,此时竟也下场,可见齐王已是众矢之的了。
“是因为她吗?”怀枳像是在思索,微微偏头,灯火映出他眸底的橙金色,如半圈月亮的残影,“是因为她,所以阿桢才不听朕的话了吗?”
留芳揣测不出皇帝此刻的心情。外间已入夜了,群臣仍跪伏听命,内殿虽然安静,却总似有无数双耳朵在偷听着圣意。齐王若真和陆梦襄成婚,嗣后齐王受审,陆氏必定连坐,南军也就能重回皇帝手中。留芳心中盘算着,冯家此计的确歹毒,但也不能不说是一片公心,说不定真能解了举朝忧患。但他不敢说出来,怕皇帝怪他挑拨,更怕皇帝早就看穿。
他只能道:“陛下,不若先遣了大臣们回去安歇,您也该用晚膳了……”
怀枳却看向他,嘴角勾起一个寥落的笑:“朕若是以赐婚为由召他回朝,你说,他会不会高兴?”
第90章 30-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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诏书已经拟好,尚未加玺,只是散乱地扔在舆地图上。
留芳终于得了口谕,快步走出内殿,到前殿去遣散了那些请命的大臣。数十道珍馐佳肴终于如流水般摆上了怀枳面前的席案,未几,里边就传人收拾杯盘。再过片刻,似乎皇帝已去沐浴。
一切都如往常一样,在这座巨大而空无的未央宫中,皇帝享受着他习以为常的荣华与寂寞。
小黄门久安,今日一直候在门外,听见里头皇帝发怒,自己也瑟瑟发抖。直到夜色已深,义父留芳奉诏书而出,他忙赶上去问:“陛下心情好些了吗?”
留芳停下步子,叹口气。他将手中简册轻轻敲了下久安的脑袋:“你去伺候吧。”
久安摸了摸额头,嘟囔:“我听说了,齐王打了好几个胜仗,眼看匈奴都要投降。陛下还不开心啊?”
留芳一顿,“你听说的?”
“是啊。”久安懵懂地睁大眼睛点点头,“几个宫的下人中间都在说,齐王神机妙算,外朝那些文臣不懂军机,瞎胡闹呢!”
“他坑杀十万戍卒,你们就不害怕?”留芳难得有了几分耐心,盯住自己小徒弟的眼睛,严肃地质问。“若不是他如此残贼,三辅不会生乱。”
“啊……”久安讷讷,后退两步,纠结得眉毛鼻子都皱在一起,“可那些人外通匈奴,不听将命,险些就要造反了啊!那还是齐王料敌机先……”
留芳笼了笼袖子,有些深沉地道:“这都是齐王军书所言,我们也不知实情如何。”
久安犟嘴:“但是尚书台那边管文墨的几位公公说,他们都已经审过虚实……”
尚书台啊。留芳双眸微眯,自觉有了几分头绪。但事甚微妙,他也只能叮嘱:“在陛下面前,绝不要乱说这些,否则小心你的脑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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