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安连忙奔入寝阁,淡淡的月光下,却见皇帝孤伶伶一个人,只穿了素白寝衣跌坐地上,仓皇四顾,口中喊着齐王的名字。仿佛那梦中的后悔终于将他整个地吞噬,他再也找不见归途,也望不见前路。久安上前去扶他站起,他却茫然地抬头,眼光空落落的。
“朕要阿桢回来。”他反手扣紧了久安的手腕,嘶声道。
久安只觉手腕一阵剧痛,汗珠涔涔而下,“陛下不是已经传召齐王回朝了么?”
“啊,是的。”皇帝好像这才回过神,喃喃,“朕传他回朝……成婚。”
南军为天子之师,终归要回到天子的手中。阿桢应该懂的,在接到诏旨的一刻,阿桢就应该懂,他不应该把南军夺走。
可是成婚二字,却似依然刺痛他舌尖。
“他会喜欢吗?”皇帝忽而又问。
皇帝总是问久安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。
“喜欢什么?”
“他喜欢陆梦襄,是不是?”
久安用力想了想:“齐王对陆娘子是有几分亲近,宫里过去就有人说……”
几分——是几分呢。
心上悬丝,触手即断。怀枳以为自己会忿恨,可是当真听见的这一刻,却原来这么安静。
坠落下去也没有声音。
他的占有欲,原来早就被怀桢用一把失望与希望相轮回的锉刀,一点一点地锉掉了。
“那么,”他一字字地道,“朕召他回朝成婚,他一定会听了。”
其实不过是重复了白日的话,然而他更确定了,一意孤行地确定。
为了让他回来,他还可以做更多。
“其他的琐事,朕都会为他料理好。他不是最恨冯家了吗?只要他乖乖回来,朕都会料理好的……”他温和地自言自语,好像对着他假想出来的那个乖巧的齐王说话,还带着一丝哄孩子的味道。
*
次日,京城以脚程最快的传马,往边关送出了皇帝的亲笔诏书,由皇帝身边的中常侍留芳亲自监送。
尽管诏书重重加封,内容不明,但群臣都相信它一定是要将齐王召回长安的命令。不必再去承明殿死跪了,柳学锦、方尚庭等人无不松了口气,同时向尚书台递上辞呈,表明自己与叛军中的方、柳子孙早已断绝关系。尚书左丞钟世琛见了这些辞呈,只觉好笑,连录副都懒得抄,就径自递入承明殿。
午后,承明殿下旨,方、柳二人,首鼠两端,为祸朝廷,下狱论罪,坐三族。左丞相冯衷,前与逆臣张邡暗通款曲,后煽动朝臣,离间皇帝与齐王骨肉兄弟,亦夺职。念其年老功高,可暂不收监,由廷尉杨标亲去冯府审问。
在未央宫外的馆舍中,本已临盆待产的泗水王后冯氏,听闻这一消息,竟然连夜失血昏厥。
泗水王连下急令,三辅以内的医者方士俱奔向馆舍待命。不知过了多久,泗水王后终于从昏厥中悠悠醒转,竟不顾周围人的劝阻,也不顾泗水王的横眉怒目,穿着一身染血素衣便急着登上马车,奔赴宫门,泣血求告。
原以为寻常的秋风,渐渐发屋折木,扬砂走石,天地为之变色。泗水王后拖着产后流血之躯,怀着失家丧子之痛,在未央宫宫门前跪了一日一夜。
宫门不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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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大家的支持呜呜!这段时间都在进剧情,剧情怎么还没完!我好想赶紧写到刺激的部分啊……
明天以及周六周日都要上整天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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