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劭两手握拳,脸色不定,心中的激动和慌乱两相交战,一时竟不能给出确切的指示。冲杀进敌阵的士兵看起来穿着南军的服色,但据他所知,带领南军回朝的陆长靖理应还在百里之外!
“将军!”又有士兵来报,“钟左丞不见了!”
与眼前的战阵火光相比,区区一个文臣的失踪就微不足道了。李劭挥了挥手,仍望着山下,沉重又焦灼地踱了几步。
他想不明白南军是如何插上翅膀飞到眼前来的,正如他想不明白,身在敌营的齐王,怎么还能伸出长臂,指挥着陆长靖的南军前来救驾。
齐王,齐王……他想起出征之前,由皇帝主持的一次次集议。皇帝怀疑他,因此要御驾亲征;皇帝又爱怜他,因此要御驾亲征。但皇帝不知齐王已经有这样大的本事……
李劭的叔叔早年便娶大长公主为妻,李劭在大长公主庇荫下长大,自幼目睹着皇亲国戚间的倾轧,此时的所思所想,也不同于一般的武将。皇帝、齐王,不都是姓梁吗?何况皇帝为了齐王临阵弃玺,下马受囚,其情意之深,三军皆见。不论齐王还有什么后招,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灭了叛军。但自己最好是不要做出头的那个……
“将军,怎么办?!”
手下仍在问他。
南军兵士已经冲入敌营,为首的将领身形纤瘦但灵活,倚马挥刀,左奔右突,很是飒爽——但李劭并不能认出那人是谁。
形势已渐渐明朗了。
他才终于下定决心:“出兵,救驾!”
*
外面的喧嚣声愈来愈响,愈来愈密,间杂着硫磺硝烟的气味与透出布料的火光。怀枳心中疑窦丛生,安抚了会儿弟弟便向帐门走去,弟弟在身后天真地问道:“是李劭吗?”
怀枳无法确认,皱眉不语。
毡帘哗哗作响,也不知是因大风还是因火势,怀桢只一望便缩了脖子:“这火会不会烧上来?”
怀枳道:“此处地势较高较远,一时倒烧不上来。我没有看见李劭……”
怀桢一笑打断他的话:“那还要谢谢钟老贼给我们安排的好地方了!”
怀枳看他一眼,掀帘便要出去,吓得怀桢忙去拉他:“你做什么!混战之中刀剑无眼,何况你还没看见李劭!”
“那也不能在此处坐等着。”怀枳道。
心里发急,嘴上口吻就变得强硬,带着思索的目光也变冷——其实怀枳在过去一贯是如此的。怀桢委屈地瞪他一会儿,突然偏过头去咳嗽起来,仿佛是有烟气飘进喉咙,让他呛着了。怀枳这才意识不妥,忙给他拍背,他却将哥哥一推:“出去,你出去!”
怀枳焦头烂额,其实他身上乌糟糟的,本也不应贸然出去,只是心中不安,攥住怀桢的手,不知如何是好。渐而更生出一种恐慌:好像自己被弟弟拿捏住了七寸,却不知那铡刀要何时落下。脑中甚至飘过一道似有若无的想法,想自己不该将要害都暴露给弟弟的。自己一向将得失利弊算得那样清楚,就算真有一日算错了,也不该让弟弟知道。
他对自己的爱,有很深的戒惧。过去藏了太久,都要忘了它是存在的,如今血淋淋活生生挖出来,自己先不愿相认。
“哥哥。”怀桢软了声气,倚住他肩膀,发丝柔顺地缠落下来,“我们只能坐等着。大概也不需很久,一切就会见分晓了。”
他的话音里有某种旷远的、决定性的意味。
“阿桢。”怀枳低头,嘴唇轻掠过怀桢的发顶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