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楚没有回答。
怀桢咬了咬牙,抬手焦虑地挠了一下后颈,转过身去踱了几步。他不敢再去看鸣玉了,心中仿佛被无数重车碾过:“……是孤害了她。是孤让魏公子杀了那匈奴质子,是孤同魏公子说……”
“这些,长公主都很清楚。她不会怪您。”
“正因为她不会怪孤……”怀桢张了张口,顿住。正因为鸣玉不会怪他,不会怪怀枳——鸣玉一直是那样地善良啊——所以鸣玉才会变成如今这样……“孤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和亲异域。”他的声音低了下来,“尽管孤后来才知,皇上原定的方案,是让长公主行至塞上做诱饵,并埋伏有十万兵马与匈奴相抗。”
方楚听了,却不意外,“是,此事长公主也同妾身说过。”
怀桢一惊:“她知道?”
“她一直都知道。”方楚道,“她只是身不由己。”
怀桢久久地没有再言语。许多事,时到今日,他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做对了。抑或世间事本来也没有一件是对的,他仓皇地做出许多种选择,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顾此而失彼。
他想起那一扇黄金的宫门,门里是一个他再也不想去见的人。
“听闻陛下如今流连常华殿,不问政事,万机宸翰都交由殿下负担了。”方楚察言观色,平和地换了个话题,“殿下今日能来看望长公主,想是也不容易。”
怀桢猛然回神看住方楚,方楚却那么平静。
而后他才想起来,是,除了最亲密又最低贱的那几个下人,尚没有人知道皇帝在常华殿的处境。
他总之还不至于饿死他,一日三餐,还是会着人送去,常服用物,还是有仆婢换洗。在他想出下一步如何整治哥哥之前,他要哥哥活着,留着为数不多的尊严,在黑暗里、在锁链下,一个人活着。
也不知此时此刻,春草葳蕤,哥哥有没有想起同是那一座宫殿中,他们兄弟同母妃、鸣玉,四人言笑晏晏的时光。
他曾经,的确是有过一个世上最完满的家。
*
怀桢盘桓片刻,终于不愿再打扰鸣玉,便要离去。虽然嘴上不说,但内心暗淡,他对于市井间的传言还是相信了八分:长公主大概是真的疯了。
是他害的。
方楚看出他的孤单无措,送他至门边,叹口气,柔声道:“其实长公主缘何如此,妾身也不全然清楚。不过,殿下或可再问一问云翁云先生,他手眼通天,长公主很信任他。”
——云翁!怀桢几乎要跳起来。自己怎么会忘了,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妖道!
心头的哀伤被怒火一烧,让他更加苦恨。他即刻决定去找云翁要个说法。云翁原被安置在未央宫太液池边的神祠中,怀桢走出荒宅大门,登上车舆,下令回宫,却忽然在此时听见了箫声。
车驾猛地一晃,缨络玉石齐齐一震,他抓住车栏,骇然不敢置信地向那荒宅内里望去。
缠绵悱恻的箫声,从那春意盎然的内庭盘旋而上,而只是片刻,就有琴声相应和着缠了上来,像是情人对面而坐,交颈细语,看不见的手珍重地触碰了又收回,在湿润冰凉的肌肤上颤抖着爱抚,凝结出泪水一般的痕迹。
“你来啦。”鸣玉仰起脸笑,“白日也来,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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