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受:“小世子今晨还好好的,神志清醒,会叫人,还识了几个字呢!可婢子只是一晃神的工夫没看住他,他却不知听了谁家的胡说八道,忽而跑来问,他哥哥呢?婢子如何回答?他又闹着要见哥哥,闹得不尽意了就哭,哭得昏天黑地,最后就厥了过去……”
“孤知道了。”怀桢拍了拍围栏,似乎在旁人焦躁的叙述中,他反而渐渐平静下来。他掠了一眼旁边的皇帝,对阿燕道:“你先下去。”
阿燕不放心地给阿宝掖了掖被角,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,也带走了其他随侍。
常华殿便空旷下来。
小孩吭吭哧哧地呼着热气,好像春蚕吐丝,一层一层,逐渐要将两人身心都缠裹住。如此僵持片刻,沉默和酒醉的病气一样难以忍耐,怀桢抓着围栏,慢慢也坐了下来,和怀枳保持了一些距离。
怀枳看了他一眼又仓促垂落眼帘。他向一旁倾身伸手,去捡拾方才被怀桢扔开的东西。
是一只草编的蜻蜓。嫩绿的草色都已褪作枯黄了,但蜻蜓仍栩栩如生,在怀枳的手掌中颤颤地振翅。
怀桢微微皱起了眉。“这是什么?”
怀枳道:“蜻蜓。”
怀桢不是问这个。他不得不更清晰地道:“哪来的?”
怀枳将蜻蜓放回阿宝的摇篮里,拿小枕头垫着,道:“你送给我的。”
怀桢已全不记得自己何时送过这样幼稚的小玩意儿给他。但这不妨碍他突然的不高兴:“我送给你,你便扔给旁人?”
怀枳没有回答。他抿唇不言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委屈,但又似某种叛逆。怀桢突然又将那蜻蜓拿走,攥在手心,几乎要将它捏碎了——他瞪着怀枳道:“假惺惺的,做给谁看?”
怀枳动了动唇:“你怀疑我?”
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了,怀桢刚进来时那副紧张的动作,显是怕他要谋害阿宝。只是到此时,趁着黑夜、酒醉与任性使气,才敢开诚布公地互相质问。
怀桢冷冷道:“是谁把林奉光死了的消息告诉他的?他病了发高热,连我且不晓得,是谁立刻就把他接到了这里?是谁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?”
怀枳的脸色随着他的一道道判词而白了又白。但他还是跟上了怀桢的语速:“阿桢,你想清楚一些。他名义上是我的孩子,这不是你定的吗?既是我的孩子,我杀了他,于我有何好处?”
“你不恨我自作主张替你置后吗?”怀桢冷笑,“诞节大宴上,林奉光骂我逆贼,所有人都听见了!在你那些忠肝义胆的臣子面前,我做的一切事,都不过要挟你罢了!你要亲手杀了阿宝,就更可以证明我指鹿为马,天下人见你同我不是一条心,就该扬眉吐气了!”
他不是没想清楚,他是想得太清楚了。
他的预想是如此严密,甚至没有任何余裕,可以安置他哥哥对他那幽暗的情感。
怀枳闭了闭眼,又睁开,张开双臂道了声:“小六儿。”
怀桢猛地一颤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“你怀疑我,但现在你已看到了。”怀枳道,“我只是想送他一个玩具。”
几乎是一瞬间,泪水就冲上了怀桢的眼眶,“我的东西,你凭什么送给他?”
怀枳淡淡地笑了,“阿桢,你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。”
怀桢道:“他不过一个小傻子!”
怀枳的手轻轻抓住他肩膀,而后用了下力,将他揽进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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