撼动,满山风色滔滔,像一去不复返的河流。皇帝神色未变,但眉目似乎是舒展多了,扶着车轼望过去,目光落在那一匹最为迅捷的枣红马上。
马上的乘者低头弓腰,身上标识胜场的彩带被风吹出漂亮的弧度,他手臂肌肉一用力,长杆挥出,便击中空中飞驰的彩球,彩球骨碌碌飞速旋转着飞向球门。
这是西域传入的新玩法,在马上击球,与蹴鞠相比又别有一番滋味。
然而进了一球,齐王立刻就看见了场边的皇帝。一下子就将球杆扔掉,策马奔了过来,利落地一个翻身下了马,扬眉叫了一声:“哥哥!”
皇帝失笑:“玩得好好的,怎么随便离场呢?”
齐王喘着气扶着膝盖,胳膊一擦汗水,眼神亮晶晶的:“已经赢啦!”
方才还雄赳赳当仁不让,此刻又成了小孩子,说话都带上撒娇般的语尾。年轻人额头上满是晶亮汗水,用一根玄色的发带绑住,皇帝弹了弹他的脑袋,他没防备,还往后跌了跌,皇帝又立刻拉住他的胳膊。
距离便一时近了。
怀枳望进他的眼睛,含了笑意。入春之后,阿桢的身体好多了,甚至可以这样激烈地运动。连在床上也是,他们近来连姿势都换得更勤,阿桢格外缠人,也从不害臊,只是操得狠了还会哼哼唧唧,拿哥哥的手去摸自己的屁股,说屁股被撞坏了。怀枳有一回没忍住,往那雪白臀瓣上扇了两巴掌,谁料阿桢竟一边生气一边哭叫着高潮——从那以后怀枳就明白弟弟原来是个小骚货。
“殿下!”
真小孩儿出现了。阿宝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,直往怀桢身上扑。怀桢怪笑:“一身臭汗,闷着你。”阿宝也不管,非要抱紧怀桢的腰,拿脸颊蹭了蹭,被怀枳拎着后领提溜开了。
“待你长大一些,叔也带你来打球。”怀桢见阿宝又撅起嘴,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。
怀枳掀眼看他,怀桢的目光便与他毫无顾忌地相撞。
尽管这样的话不是第一回说,但怀枳每一回听到,都仍觉神魂震荡。
是“以后”的话。
皇帝本就是来接齐王回宫的,齐王上了车,阿宝的地儿就变得局促,齐王还是将他一把薅起来揣在怀里,辇车起行时,一大一小两双脚都在车座下晃荡。皇帝坐在另一边看着,道:“也是做叔叔的人了。”
怀桢笑:“你还是做爹的呢。”
皇帝不自在地咳嗽一声。阿宝的圆眼珠转过来,好奇看着他,他便板着脸道:“今日学了什么?”
阿宝哼了一声,脆生生答:“今日学了吴季子让国。”他今是一下学就特意来找皇上,自然知道会被考教,也不怵了,径自开始背诵:“……专诸刺僚,而致国乎季子。季子不受,曰:‘尔弒吾君,吾受尔国,是吾与尔为篡也。尔杀吾兄,吾又杀尔,是父子兄弟相杀,终身无已也。’去之延陵,终身不入吴国。故君子以其不受为义,以其不杀为仁。……”
孩童书声琅琅,伴随车轮辚辚,听来十分悦耳。但两兄弟却沉默下来。待阿宝背完了,皇帝又看了齐王一眼,才缓缓开口:“这一段《公羊》,谁教你的?”
齐王一顿。
他读书不如皇帝专精,竟没有听出这段本属《春秋公羊传》,而不是《春秋》本经或阿宝受课惯用的《左氏传》。
阿宝怔了怔,摸了下后脑勺道:“就是黄少傅呀。——噢,今日张将军也来陪我讲经啦,讲到襄公二十九年,他引了这一段要我背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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