允元抬了抬眉,不再管他,扬手便往马背上一鞭。
那一鞭迎着高高宫墙外的夕阳,回旋出一道凛厉的响,令杜微生震了一震。再抬眼看去,那一抹黑衣黑马的影子已远在数十步外,他不得不立刻打马跟上。
要说这骑马射猎,还确实是她的亲哥哥教给她的。
他也确实,可以算一个好哥哥。
他过去曾经很喜欢她,常夸赞她可爱、漂亮、懂事,可是后来,他又说她变了。是变得不可爱了,还是不漂亮了,还是不懂事了?
允元在登基的前一夜明白了,他们所希望于她的,是在某个范围之内的可爱、漂亮和懂事。她只是个女孩,她绝不能越过界线。
所以她撕碎了他们设下的那条界线。
风刮过,她今日穿的只是一件玄黑色常服,有些禁不住冷,明明尚在盛夏,倒像已入秋了。掖庭的西边高冈便是乐游原,前朝曾是百姓游赏之所,如今则是皇家园囿。
身后的人没有问她为何一路驰至此处,她只听见他那青骢马的铃铛声,有节奏地当啷作响,像与她的心跳相应和。
这一刻,她愿意承认,这个男人还不错。
她在乐游原的最高处下马,站定,开口道:“那一道诏敕,你不当擅改。”
杜微生将将下马,闻得此语,顿了一顿,后退一步,跪地行大礼,“臣有过。”
允元抬起手中马鞭,遥遥往他头顶一指——他们之间隔着约两步的距离,那马鞭的柔软鞭梢几乎要点中他眉心了,却到底控制在半空——他低垂眉眼,动也不曾一动。
允元点了点他,笑了,“何必这么大阵仗。朕说的是,你翰林学士的职责,乃在顾问应对,草文润色而已,若有什么想法,你大可以给朕上本子,不该自己写成了诏书。这一回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下一回,你必得先同朕商量。”
她说得轻松无拘碍,就像在指点他做事一般。
杜微生回答:“是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允元道。
他慢慢站起身,允元便瞧着他,那张俊秀的脸容上,虽然坦荡,到底还是渗出了几分薄汗。她悠悠然道:“行了,看一看夕阳,也就该回去了。”
他却突兀地说道:“陛下有心事?”
她微微讶异地着重看了他一眼,下意识道:“什么?”
他抿住唇,摇摇头,“是臣唐突了。”
然则一瞬之间,她好像在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某种类似于怜悯的情绪。一瞬之间,她握紧马鞭的手抖了一抖。
“不。”她顿了一顿,“朕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哥哥。”
皇帝的话,总是说得虚虚实实。
她没有听见他的回应,又接着说了下去:“朕的名字,原本只一个允字,登基之后,加了一个元字。他们都说朕是有意取了哥哥的名字,但其实,《尚书·舜典》有云,柔远能迩——”
“惇德允元。”他将她的话接了下去,眼睛里泛起细细密密柔亮的笑意,好像为自己能接住她这一句《尚书》而有小小的欢喜,“言只要人君厚德信善,百姓必效之而行。”
她怔了,半晌,憋出一句:“你犯了朕的名讳。”
“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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