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手,放在鼻端轻吸了一口——房门打开,煤油灯味道散去后,血腥味才慢慢显现出来,在空气中暗暗流淌。
这下不仅梁父闻到了,连站在门口的几人都闻到了。
梁父却没有因此撒开怀住梁母的手。
“都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…”
他低声说着,将身旁的妻子拥之入怀,低声安抚。
梁父看不见,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妻子的模样有多么瘆人,却让梁砚行难以再忍受下去了。
梁砚行颤抖的手指指着梁母,喊道:“父亲,您身边的女人有问题。”
“你怎么说话的,读那么多书,连基本的礼仪道德都不记得了吗,什么叫这个女人?”掌管多家企业的梁父气势惊人,即使是盲人也威严万分:“她是你的母亲!”
“她不是我的母亲!!”
梁砚行连母亲都不愿意叫,更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:“她刚刚跑到我房间里,装神弄鬼吓人,父亲你知道这件事情吗?”
“别胡说八道了!”
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梁父居然想都没想,直接否认梁砚行的话。
他说:“你的母亲一直在房间里,我很清楚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…”现在轮到梁砚行、弥什等人迷茫了,梁母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梁砚行大吼:“她脸上,头上的伤都是我弄的,你现在跟我说,她一直在房间里没离开?”
“我很肯定。”
梁父将梁母护在怀里,只身面对亲生儿子的质疑。
而处处透着诡异的梁母,只需要安安静静坐在男人怀里即可,她甚至连话都不用说。
梁父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:“我今天晚上一直没睡着,跟你的母亲低声聊了很久,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。”
“至于你说的伤?”
梁父顿了顿,说:“是我弄的,我没想到我将你母亲伤得那么严重,还以为她只是哭了…”
众人面面相觑,这是当着大家的面,撒了一个能被轻易戳穿的谎言。
“好。”梁砚行气笑点点头,说:“那你告诉,你是用什么伤到母亲的脸?”
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。
梁砚行冲着自己眼瞎的父亲,逼他说出他是如何“无意”伤害到自己的妻子。
梁父睁着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眸,扭头看了妻子一眼,他的嘴唇颤抖,却好半天没有说话。
“说啊!”
梁砚行提高音量,情绪激动地催促道。
房间内静谧的空气已能说明情况,梁父被质问后哑口无言的样子,仿佛铁证如山的证据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,梁父在包庇梁母。
许久,梁父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,说:“是煤油灯。我想尝试自己给煤油灯加油,结果一不小心掀翻了灯,它好像砸下来掉到你母亲头上了。”
话音刚落,刚刚还很愤怒的梁砚行瞬间哑口无言。
他看向床铺。
悬挂在窗边的煤油灯确实掉了下来,尖锐的铁角戳穿床单,上头还有血的痕迹。
似乎还真的有点像梁父说的意外。
梁砚行从煤油灯上收回视线,垂眸看向那已经双鬓花白的父亲。
从他有记忆开始,父亲就很倔强,他总是不承认自己的眼盲会影响生活,凡事亲历亲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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