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生活和希望,总是相违背。
我和你是河两岸,永隔一江水。
……”
间奏的部分,董娥停下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。
她本想道歉说重来,但取而代之切入的是一段清亮婉转的口哨。
江闻皓在音乐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,但凡只要是他喜欢的歌,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。
他跟着吉他的和弦,吹着口哨。他看到董娥的眼里似乎有光在跳动,影影绰绰,在并不明亮的室内荡涤着波纹。
江闻皓第一次开始有些好奇董娥那些有关于“下乡”或是“青春”的往事。这个总是戴着藏袖套的女人,年轻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呢?
……
夜凉如水,今夜没有云,皎洁清亮的月光洒在校园里。江闻皓和覃子朝拿着董娥给特批的晚归条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。
“想不到董娥歌唱的还行,也不跑调。”江闻皓说,“之前听她那嗓子,说不是个烟枪我都不信。”
“其实她的嗓子以前不这样。”覃子朝站住脚。
江闻皓疑惑地看着他。
覃子朝温声道:“这我也是听说的,当年她下乡的地方有家石棉厂,她的爱人就在厂里工作。后来厂子着火了,她和爱人一起冲进厂里抢救物资,爱人让火烧死了,她被救了出来,但嗓子给烟熏坏了,肺也出了毛病所以总是咳嗽……听说董老师的爱人是个大才子,吉他、手风琴什么都会,当年还在苏联留过学。”
江闻皓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,他又莫名想起了那张谱子。
字迹工整但略带锋利,一看就是男人写的。
覃子朝看着江闻皓的表情,知道他应该是正在想什么。
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董娥么?”
江闻皓收回思绪:“为什么?”
覃子朝的语气沉缓,仿佛像是在讲他人的故事:
“我爸当年遭人骗,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跑了,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,是死是活。我妈为此病了很长一段时间,根本没有劳动力,精神状态也不好。我当时刚上高中,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,于是就退了学打算在柳安随便找个什么工作。”
“……后来这事儿被董娥知道后,每天连走二十多里地的山路到我家劝我。但我那时候是铁了心不上了,董娥见劝没用,干脆每次一来就扛着个黑板在我家院子里上课,而后把当天其他科的笔记往门口一扔再走。第二天又来。”
“在你家院子里上课?”江闻皓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覃子朝也笑了,点点头:“是有点搞笑,弄得村里人每回都探头出来看,后来连村里光屁股的小孩儿都能背上几句文言文了。”
“她可…真牛逼。”江闻皓想了半天,觉得只能用牛逼来形容董娥了。
“董老师总说,我的未来不属于这里,也不属于柳安。她替我垫付了学费,还让校长帮我接了各种修订教案的工作,说白了就是变着法子的给我钱。她说只要我能保持着成绩,学校就可以免除我的学费。如果不是她,我就不会再在这里,我们也就不会认识了。”
话及此处,覃子朝又回头朝教学楼的方向深深看了眼,办公室里依旧亮着盏暗灯。
“董娥,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次给过我生命的人,是很重要的人。”
……
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,这晚江闻皓失了眠,一整夜都在反复回顾着自己生命中那些个重要的人。最后他发现,她已经不在了。
余下的位置曾经本该属于江天城,但后来好像也不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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