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上……”
韩安也目中含泪:“先生……”
故国破碎,君臣再次相见皆为阶下囚,如何不让人心?中戚戚,泫然泪下啊。
两人于厅中落座,角落里燃着炭火,屋子里并不算冷,却?驱散不掉君臣二人身上的萧瑟。
韩安仰面?含泪道:“先生,韩国亡了,我愧对先祖,愧对昭侯啊!”
韩非心?里又何尝不是这样?想,他一心?救韩,却?眼睁睁看着韩国灭亡,百年之后,又有何脸面?去见韩氏的列祖列宗呢。
君臣对坐哭诉,诉说着心?中的愤懑,许久之后才堪堪收住情?绪,终于有心?情?关心?起对方?的近况。
韩安:“自出使之时起,先生就被囚禁于此,真是苦了你了。”
韩非:“臣这算…不得什么苦,倒是王上您……”
他一个臣子而已,心?中的酸苦又哪比得上亡国之君呢,想必从此以后,韩安都要背上亡国的骂名了。
韩非不免有些心?疼韩安。
即便之前扶苏与韩非在牢中对话时,细数过许多韩安的过错,韩非心?里也清楚,韩国走到今天的地?步,韩安也要负一部?分的责任,但多年忠君,对君王的维护又哪是轻易能改变的。
更?何况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韩安坐上韩王的位子才几年?韩国的积弱不应该怪在他头上。
只是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晚了,韩安不日就要启程去陈县,从此君臣二人怕是终生不能再见。
韩安悲声叹道:“此去陈县,安怕是余生潦倒,也算是向列祖列宗赎罪了。”
韩非泣然而拜:“不能与…王上同行,臣万死!”
韩安忙将韩非扶起来,摇头又叹:“这是秦王的命令,又如何能怪先生呢?”
韩安已经知道了,因为秦王欣赏韩非的才华,以后可能会?召见他问策,所以韩非不能离开咸阳,更?不会?随韩氏宗族一起迁往陈县了。
想到昔日在新郑时,韩非积极向他们父子献策,可惜能被他们听进耳朵里的只有十之一二,就算这样?还有可能会?嫌弃韩非多话。
相比起此时秦王对待韩非的态度,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?下。
韩安眼神闪了闪,面?上仍是一副颓然的模样?,劝韩非:“先生不要放在心?上,你留在咸阳,若能向秦王美言几句,还能照拂宗族一二,不然我等远在陈县,免不了要忍受小人的磋磨。”
今时不同往日,他们都从王族成了阶下囚,甚至还要被囚禁一辈子,秦王或许不会?特意?派人折磨他们,但看管的人都是难缠的小鬼,克扣些吃穿用度又有谁能知道呢?
有韩非在咸阳,至少那些人还能多点顾忌,韩氏一族的日子也能好?过一些。
韩非自然也懂这个道理?,只是当这样?卑微寻求生路的话从敬重的王上口中说出来,还是令他感到无尽的心?酸和无奈。
不能保住韩国就算了,没道理?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,韩非自然是满口答应。
韩安掩面?拭泪,登上马车告别,韩非站在府门口一揖到底,拜送旧主,车轮声渐行渐远,直到在落日下重归无声,他才不舍地?最?后望了一眼,转身进门。
*
扶苏拿起两张书稿比对了一番,摇摇头留下左手那张,放到一沓整齐的书稿上面?,准备一会?儿装订起来。
殿外有人向吕滦耳语几句,他随即进殿向扶苏禀报。
“长公?子。”
扶苏看了他一眼,手上动作不停,不需要吕滦开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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