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因为满嘴鲜血,说话含糊不清,可正因如此,面目狰狞,颇为瘆人,如恶鬼附体,郑好娘见状都忍不住后退一步。
周颍更是面露恐惧。
他虽然同样是说客,可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人,哪里见过这等场面。
施默这等情状,明显对北朝怀有刻骨仇恨,而不单单是为了给敕弥效忠了。
“他母亲是汉人,父亲是柔然人,长到六七岁时因为当时交换俘虏,被换了回来,虽然长相偏于汉人,但周围都知道他的身世,他受了不少欺凌,从此对汉人恨之入骨。待长大之后,虽读了些书,但因出身之故,这辈子也无出头之日,他索性就投奔柔然去了,被敕弥引为心腹。”
仿佛察觉众人内心的疑惑,章玉碗平淡解释。
短短几句话,一个愤世嫉俗乃至怨恨所有人的人浮现出来。
“殿下辛苦一夜了,不如先回容县歇息,容臣在此处善后。”侯公度道。
章玉碗点点头,洛阳城内还有疫病,现在众人伤势不轻,贸然回去也找不到地方落脚,反倒是容县就在洛阳边上,又有侯公度他们先前布置,安全可靠许多。
陆惟毫不客气征用了郑家的马车,带着陆无事,一上车直接就昏睡过去,人事不省。
陆无事被一剑贯穿肩膀,那剑拔出来之后就血流不止,只是草草包扎一番,还得回到容县再仔细养伤。
章玉碗倒还好些,她将东都山庄的事情都交给侯公度,自己则找来素和商量另一件事。
“你现在还有精力赶路吗?”
“殿下但请吩咐。”素和直接道。
章玉碗道:“施默为人,你也是清楚的,最是诡计多端,他临死前说的那番话,我不太放心,你正好送信去长安,将东都山庄的事情都禀告陛下,待长安来人,我们再重新启程,正好我们就先留在此处养伤,顺道处理洛阳城的事情。”
素和:“殿下是怕他们在长安布了什么后手?”
章玉碗:“以防万一,谨慎点好。”
素和点头:“明白了,我现在就启程!”
他今晚跟着侯公度过来,没有参与前面那场被围攻的战斗,也没有受伤。
章玉碗:“一路小心!”
夜深风大,两人寥寥数语,素和拱了拱手,就策马欲行。
“素和。”章玉碗喊住他。
对方回头。
“施默之事,你不要放在心上,你与他是不同的。”
章玉碗没来由说了这句话,素和却好像一下听明白了。
他在黑夜里露齿而笑,这时候才颇有些灿烂开朗的少年模样。
“我明白!”
严格来说,两人的身世差不多,都是母亲被掳掠到柔然,又生下了柔然与汉人混血的儿子,同样也受尽欺凌。
施默幼时就回到中原,受尽中原人的羞辱歧视,而素和从小就在柔然为奴,被柔然人呼来喝去,饱受蹂躏。
不同的是,素和遇到了公主,而施默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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