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藉由这个动作看见了,老皇帝的胸口装了一个很小的器械,因为和衣服的颜色相近,方才都被忽略了。
那是个外接的人工心肺,用来支撑他的呼吸。
谢恺尘神色一暗。
他认得这个,十年前母后病重的那段时日,也有过同样的。
连自己的器官都无法正常运作、需要人工来接受任务了,看来父亲从玉台的“起死回生”的确是凤凰灵力渡以的“回光返照”,而这种“回光返照”总是有期限的。
显然,快要耗尽了。
谢恺尘扶着皇帝在花园中的长椅坐下来,纪攸乖巧地坐在他膝头,淡淡的金光从他砂粉色的小爪爪流淌出来,渗进皇帝的衣料,然后是身体。
神力的抚慰让老皇帝好受了些,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,叹了口气:“朕知道,朕不是合格的父亲。也……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。”
谢鸣风低下头。
如果说前一句,还是对他们两个讲的,那后面这句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。
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自己的生母,皇帝与她也只是欢度露水,哪里谈得上什么夫妻之责。
果然,皇帝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是偏向谢恺尘的:“我对你的母亲有很多亏欠。但没关系,很快我就能亲自向她道歉了……就算她不原谅我,也没关系。”
提起逝去的皇后,总会换成普通的自称,这是老皇帝这十年来的习惯。
这些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,那日在皇帝自己的御花园中,在恒温花房里,他也曾当着裴桉的面有过这些忏悔。
上了年纪或是生了病,记忆会错乱,也会更唠叨。一些话翻来覆去讲很多遍,仍然觉得不够。
只可惜他活了一辈子,到这时候才终于有的、真心实意的忏悔,皇后听不见,太子也并不领情。
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纪攸身上,好似只有望着轻灵温暖的凤凰,才能让心中被刀割仍觉麻木的坚冰融化些许。
他既没有资格谈所谓的原谅,更没有资格替母亲原谅。
因而他只能沉默。
两个儿子都默然不语,这让老皇帝十分不好受。
他仍在措辞,这时候他的仆从匆匆走过来,附在耳边说了什么。
皇帝的情绪变化非常明显,愈发凛然,语气很严厉: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”
有人向皇帝报告时,除非获得允许,其他人是不能往那边看的。
皇子们自觉转身回避。
“人”不可以,但不代表啾啾不可以。
那个仆从拿了个PADD,坐在皇帝膝上的奶啾将屏幕尽收眼底。
PADD里显示的,是一张孩子的照片。
纪攸至今还没见过人类的孩童,对他们的年龄也没什么概念,只觉得应当是很年幼的那一种。
像森林里刚出生不久、走路都不稳当的小幼崽,毛茸茸脆生生的,比小花苗还要稚嫩。
那个孩子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。和小凤凰最喜欢的那根丝带颜色很像。
小孩子的蓝眼睛望着拍照者的镜头,并没有幼崽通常会有的活泼天真,反倒死气沉沉的。
这是谁呢?
又发生了什么?
啾啾好奇,但啾啾没处问。
“我知道了,你先去吧。”仆从走后,老皇帝疲倦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父亲不再是父亲,重新回到君主,“朕该走了。”
谢鸣风忙道:“父亲,我送您……”
“不用,你们就在这儿吧。”
谢恺尘扶着皇帝起身,小凤凰飞到太子的肩头,对短暂的相聚又离别依依不舍。
“啾……”很沮丧的样子。
皇帝的脸上总算再度浮现一点笑意,伸手摸摸他,安慰道:“别难过,小朋友,朕下次再来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