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斯让她们先离开,叉着腰在帐篷里转了几圈,最终目光又落回在抱着幼崽略显局促的少年身上:“九九,你究竟捡了个什么回来?”
上一次叫他九九的还是舒兰夫人。人类(以及类人)总喜欢在他给出的名字的基础上衍变出不同的昵称,这是个对小鸟儿来说很有意思的现象。
但医生说的话就不那么有意思了。
幼崽不是人类,也不是赛瑟纳林人吗?
那她……到底是什么?
会不会和自己一样,是异族的伪装?
这时候帐篷的帘布被掀开,有人走了进来。
在安置点,休斯的权限是非常高的,他在诊疗时尤其讨厌被人打算,没有通报和允许,任何人不得擅入。
不过这个“任何人”是不包括岑寻枝的。
虽然说是去休息,不过大校看起来并没有倦色,像把随时都处在上膛瞄准状态的枪。
比帝国军统帅谢恺尘,比少将乔拣,比上校凯恩……比纪攸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符合士兵的模样。
由于先前被抛下,凤凰对他产生了一丁点略微惧怕的谨慎,下意识放下为了测量而捋起的袖子,遮住“昭神”的光镯。
岑大校又知不知道,自己捡了个什么回来?
*
按照原有的规定,纪攸应当和其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们挤同一间帐篷。不过休斯医生给的医疗意见是幼崽需要单独观察,而纪攸又是她的临时监护人,他们因此拥有了一顶独立帐篷。
休斯医生本来想跟他们一块儿,又有病人出了状况,他不得不赶过去。
待医生走后,岑寻枝抬了抬下巴:“累吗?”
纪攸花了几秒钟才明白他问的是自己一直抱着幼崽累不累。
少年摇摇头:“她很轻。”
正常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体重应该有十几公斤了,然而小野莓的重量还维持在婴儿的状态。
“休斯说她的皮肤比常人要薄得多,血管的构造也比较奇特,而且凝血能力非常差,绝对不能受伤。
“哪怕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蹭破个皮肤、划伤手指都不行,会造成后果难以估量的大出血,以我们现在的医疗条件是没有办法止血的。
“换句话说,她就是个无比易碎的玻璃娃娃。”
岑寻枝在说这段话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。
“现在是战时,还是我方处在被动和劣势的战时。在这种情况下养这样一个孩子是很难的,或者说无论什么时候养孩子都很艰难。你们萍水相逢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凤凰隐约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暗示。
人类,灵宠,赛瑟纳林人,或者许许多多其他生物,和神禽是不一样的。
他们的寿命有限,有令人欣喜的出生,就会有叫人哀恸的死亡。
有的死亡来得晚,有的来得早。
有些在预料中,有些是意外。
但总是会到来。
小凤凰尚未经历过亲密之人的离去,还不晓得要如何面对和接受。
他现在能做的,只有把死亡挡在门外。
少年轻轻搂紧幼崽,小声道:“我会保护好她的。”
“是么。”大校垂着眼睛,说了句和他冷心冷情的人设很是不符的话,“选择和他人结成一段关系,就是选择一段注定的悲伤。”
小凤凰眨了眨眼,没太听懂。
大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盯着他的眼睛:“你有什么用吗?”
纪攸: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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