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好玩是好玩,耐心也是真要有耐心。伍柏延有耐心,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商明宝身边蛰伏这许久,被几个狐朋狗友当面喷舔狗,但考古动辄下地,他吃不了这风餐露宿的苦。
商明宝的学分顺利提前修完,明年毕业,已暂定不申请硕士。伍柏延料想她会为了向斐然回香港,便将大三在华尔街的实习拒了,改到了香港和新加坡。
一片真情日月可鉴,伍夫人都心疼上小儿子了,顺便问了问进度。得知他还在学越王勾践,气得两天没喝下午茶。也说过不然算了之类的话,毕竟商家虽磅礴,明宝到底只是小女儿,不参与家族核心决策,退一步,欧美两洲海阔天空。伍柏延以前很听伍夫人的劝,这回却不了。
商明宝说:“澳大利亚。”
伍柏延:“what?”
“澳大利亚啊。”
伍柏延有一万句脏话要讲:“你不是不读硕士吗?不是,你一个美本,绩点3.8的怪物,跑澳大利亚去读什么书?”
“不是读书,是下矿区——lighting ridge,一个黑欧泊矿区。”
商明宝曾试着问过那些贵妇,是否需要她代为设计和镶嵌,但这个市场她打入不进去——高端的圈子太紧密狭窄了,最重磅的宝石多被印度、中东和俄罗斯的富豪们作为了资产配置的一部分,流向珠宝市场的尖货,则由顶级珠宝供应商和品牌牢牢把控。能买得起上百万宝石、高珠的富太们,有的是排队为他们服务的设计师们,个个尽皆出自顶奢高珠坊,不需要她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费心。
商明宝也想过如法炮制,帮Wendy的宝石们设计一款项链,这样Wendy再次帮她打开口碑。为了说服她,商明宝不惜冒险搬出了shena做背书,但Wendy冲她妩媚一笑:“Darling,你要明白,我可以直接找shena的,为什么要找你呢?”
过了几日,Wendy将这件事当茶余饭后的笑谈跟伍柏延说了,伍柏延第二天带了两枚价格不菲的石头过来,让她交给商明宝,请她设计和镶嵌。Wendy照做,在商明宝成全了自己的美名,但看到图纸后,她眯着眼,竖起纤细高贵的食指似钟摆似的摇了摇:“亲爱的,你不行。”
商明宝起初不服输,将图纸晾了半个月后拿起来再看,揉作一团丢进垃圾桶。
确实不行,她不能用自恋的状态来审视作品。
shena看得出她的困境,中肯地告诉她:“你对宝石的天赋是独一无二的,但设计师与宝石专家是两个物种。你学了三年,在我的金工台上磨炼了三年,最新的工艺、技法你都有涉猎、有分辨,但你不够——你没有渴望,你设计它们,好像在排列鹅卵石,在修一条公园的人行步道,或者华尔道夫酒店的大理石地砖。你设计得最好的作品,也是我决定私下收你为学生的作品,是你最初的那枚琥珀腕表。”
那晚回家后,商明宝将放在珠宝柜顶层的琥珀腕表取了出来。
这是一条很怪异大胆的手链式腕表,之所以怪异,是它的一条链子上有五个表盘,大小形状不一,有的材质是贝母,有的是满钻,有的是欧泊,有的是金属——但这些表盘都不会走。它们的指针是固定的。只有在那面以磨平了的琥珀花为底的表上,才拥有真正的时间。
作为串联这五个表盘的银色金属链,粗犷豪迈如热带森林的藤蔓,点缀在表盘缝隙间的,是用彩宝镶嵌的花朵、蝴蝶和蜻蜓。
这是个“乱来”的设计,但却要用最高的工艺来应对,所用的材质单拎出来一个都比那枚琥珀贵,但成品呈现,毫无疑问它是唯一的视觉中心,因为那是自然与生命天然的呈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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