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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经过他手里死去的人,风逐雪都认为他们该死,完全没有可同情之处,因此他从不愧疚,也不认错。

他听过一些说法,大奸大恶之人夜里经常提心吊胆,只要双手沾过血,一闭眼,死去的人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,让他们不得安生。

风逐雪可不会这样,他记不得他杀过的人,仇家太多,记住他们也没必要。

因此风逐雪很少做噩梦。

他以为他会梦见火光中的若水楼,和一堆烧焦的尸体,但他的噩梦是从捡回阿飞开始的。

他刚眼睁睁看着杨巅峰闭眼,下一刻睁开就回到了枫林渡。渡口边还是老样子,人来人往,热闹没有尽头。

风逐雪记得这天在下小雨,他刚杀完梁渡全家,快回若水山之前才得知有个漏网之鱼。

没有仇人会在他手里活下去,风逐雪马不停蹄,辗转来到此处。

骑马来的路上他就在想一个问题,如何才能让被囚禁的梁渡知道他唯一放跑的儿子也逃不过命运。

就地杀人,再回去转告消息,冲击力并不大。

想半天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,他按部就班来到人/贩子处,一眼就看见了阿飞。

哪怕他不说自己的身世,他身上没有烫下的疤痕,风逐雪也认得他。

尽管还小,却不能像面对别的普通小孩一样夸赞一声可爱,他眼瞳是浅色的,那双不甘屈服的三白狼眼和梁渡十分相似,凶狠,执着,这就是叛徒的眼神,毋庸置疑。

看见这双眼睛,他心头当即涌上一股恶心,那股厌恶与仇恨他忍耐住了,没有表现出来,若无其事地查验瘢痕,交了钱,带兴奋的阿飞去吃面。

他等吃面的功夫,渐渐回味领主告诉过他的话,报仇最低劣的惩罚方式就是死亡。因为死人是无法体会到痛苦的,活人才可以。

正是这句话,他没有一刀杀了梁渡泄愤,将他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十月楼,给他吃给他喝,就是不让他死。

可是难道还要用这招也去对付阿飞?未免令人乏味,反而给了他们父子团聚的可能。

吃面间隙,阿飞天真地问他,能不能认爹,他什么事都能做。

风逐雪算了算,阿飞行乞也有两个多月,又被人、贩子买来卖去,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想急切地握住他这个“救命恩人”的稻草,心情可以理解。

可是听见要当爹,他是真忍不住笑意。

风逐雪本想将阿飞好好培养成才,再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,教唆他杀死梁渡。

亲手杀死自己的爹,最后再告诉他真相,是个人都要发疯。

但转念一想,这岂不是太便宜梁渡?他还要折磨梁渡一生一世,半途死了实在不划算。

他想到了另一种办法。

阿飞身上脏兮兮的,衣裳补丁摞补丁,脸颊冻得通红,手腕脚踝上还挂着绳子,他掸掉阿飞身上的灰,握住他的手,“当我徒弟吧。以后就叫阿飞。”

梦境很快转到若水山上,阿飞到了调皮的年纪,很不安分,总是偷偷背着他下山。

风逐雪其实一点也不想管他,但也说不准他下山后能遇到什么人,万一看出他武功有猫腻,他就功亏一篑了。

于是他等到阿飞又半夜偷偷出门,出其不意在后山等人,果然等到了灰头土脸的阿飞,再三逼问阿飞就是不说,风逐雪不得不拿竹竿打了他一顿,他下手一向没轻重,打阿飞有泄愤的情绪在,阿飞又不肯吭声,等被打得昏过去了风逐雪才发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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