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来里外的牛车上,沈淮臣枕在容瑄肩上说起了悄悄话,“好奇怪,孙义看着比程伦大,为什么还要喊他大哥呢?”
容瑄还未答话,程伦便径自回答说,“结义兄弟,辈分的高低与年龄大小无关。”
背后议论他人被正主抓包,沈淮臣窘迫地红了脸,坐直身体道歉,程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通红的脸蛋,半晌后说,“好奇心人皆有之,我不在意,也请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沈淮臣轻笑了笑,终止了这场交谈。
牛车的车板上铺着干稻草,夏季的衣衫又格外轻薄,稻梗扎得沈淮臣浑身不舒服,容瑄见了,便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里,彻底隔绝了程伦若有似无的打量。
在牛车吱呀吱呀的摇晃中,沈淮臣睡着了。
程伦叼了根稗子草,盘膝坐在车边,闲闲道,“陈公子身体不大好吧,这样睡下去,可是容易出事的哟。”
容瑄正为此事忧心,闻言顺势恳求道,“确是如此。程兄可带了外袍?劳烦借在下一用,洗净后定然尽快归还。”
程伦意味不明地清嗤一声,丢给他一件干净的白色外裳。
“多谢。”容瑄抱着沈淮臣,闭目小憩。
孙义赶着那头黄牛,一直忍不住扭头朝后看,面色时而呆滞,时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——今日这是见到活的断袖了?
公子与书童,这这这……
直到程伦用暗语问:[你相信沈轩说的话吗?]
孙义憨憨点头:[信啊,咋不信呢。]
陈公子长得恁俊俏,说不定山贼正是相中了这张脸,想把人抢回去做倒插门女婿呢。
程伦摇头笑了笑,笑美色惑人,也笑孙义的憨直,垂眸不再言语。
沈轩的话,他一个字都不信。
权贵如云的辎城可没有陈氏这号人物,而寻常人家,是养不出陈容这般品性的富贵公子的。
单看那身细腻雪白的皮肉,便知是自小娇养长大的,是用无数金银、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日复一日浇灌出来的。
程伦这样想着,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互相依偎着的两人一眼。
即使少年满身泥泞,他见到他的那刻,心里想的却是山间朝露,是天将破晓时林中吹过的第一缕清风。
“啧。”程伦齿尖磨了磨稗子草的梗茎,心里连叫几声可惜。
怎么闯进函谷的人偏就是陈容呢,真有些舍不得要了他的命啊。
当天色愈来愈暗,晚霞逐渐被更为浓郁的蓝黑取代,程伦口中的孤村终于到了。
沈淮臣揉揉酸胀的肩膀,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睛,一边抓住容瑄的手,一边好奇又忐忑地打量四周。
村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,远远听见黄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的叮铃声,小孩子噔噔噔跑过来跳进程伦怀里,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呀眨,望着两张生面孔,“哥哥,他们是谁?”
程伦揉了揉小萝卜头的脑袋,脸上终于带了点真实笑意,“他们是去辎城探亲的,因为被盗匪追杀受了伤,来咱们家休养一段时间。”
听见熟悉的地名,小男孩皱皱鼻子,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太好的事,对即将借住在自家的客人失了兴趣,乖乖牵着哥哥的手往村里走。
“福生今天乖不乖?”
“乖,福生可乖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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