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司星瞥了眼匕首,一步一步,慢慢走到郑劭跟前,对巷子里铺天盖地的头发视若无睹。他弯腰捡起匕首,两指捻着刀柄,咚的一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。
不可回收垃圾。
“鬼婴怎么来的,你心里清楚吧?”
怎么来的?想起哭泣的前女友和手机里大段大段的辱骂斥责,郑劭双目圆睁,追悔莫及。
当时他怎么回复的?郑劭想不起来了。大约是“你要这么想,我也没办法”,“怀孕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”,“打掉不就好了吗?”,“钱都给你了还要怎样?”一类的话。
要是早知道会因此招惹上鬼婴,即便找了大师驱邪,身体也一天天衰败下去,他绝不会跟那女的谈恋爱。
郑劭口中呜呜求饶,他嘴里塞满了腥臭的头发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“放心,你现在不会死。”沈司星笑得很乖。
虽然不知道沈司星为何如此笃定,郑劭仍然松了口气,身子软绵往下滑,眼中重燃希望的火光。他仰视沈司星,像看着高高在上,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神明,既畏惧不安,又忿忿不平。
但下一秒,沈司星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窖:“但也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郑劭身子一抽两眼翻白,昏厥过去。
沈司星袖手看着钻入郑劭七窍的头发,等发娑婆吸取精气吸得差不多了,才慢吞吞掏出手机,把一地的头发收回背包。
他扫了眼背包格子右下角的数字,心里默默计算,像这样使用发娑婆,会损耗二十根左右的头发。这么看,还是拿发娑婆去做生发药水来得划算。
“哎,醒醒。”
沈司星轻轻踹了脚地上的郑劭,见他没有苏醒的意思,耸了耸肩,扭头就走,步履轻盈无声,心里说不出的畅快。
九月初,龙城正值夏末,晚上又闷又热,郑劭睡在这儿一晚上不至于冻死,城中村四五点就有起来上早班的租客,会有人发现的。
别死在他家门口就行。
*
几个小时后,黯淡无光的小巷里,郑劭睁开双眼,目光呆滞无神。他直愣愣站起身,蹒跚着往城中村外走,动作僵硬迟缓,像被抽走精魂的行尸走肉。
他是谁?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?
后半夜,大马路上空空荡荡,偶尔才有车辆飞驰而过。郑劭招手拦车,少顷,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缓缓停泊在他面前。
郑劭迟疑了一秒,钻入后座。
司机没有回头,按下空车指示灯,幽幽地问:“客人,上哪儿啊?”
郑劭凭着肌肉记忆说出一个地址,说完又有些恍惚,那是哪里?是他家吗?
“好嘞,请系好安全带。”司机凉凉地说,“我们这就出发。”
司机口音含糊不清,郑劭斜眼看过去,霎时,后背冷汗直冒。后视镜里,司机脸色刷白,高高提起嘴角,与后座的郑劭对上视线。
可是,驾驶座上空无一人。
*
那晚过后,郑劭果然没胆子找上门算账,令沈司星惊讶的是,郑晓梅和沈家河也没来烦他。不过,地址被郑劭知道,还是成了沈司星心里的一根刺。
他考虑了几天,对窝在书桌上吃咪咪虾条的晏玦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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