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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以为是玉盏太过虚弱,凑过去听,仍是一片沉默。

玉盏愣住了,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勉强。

程荀的心如坠冰窖。

大年初一,胡瑞带上儿女,去上峰、同僚家拜年。程荀使了自己最后的一点银子,请来一位大夫。

大夫仔细检查一番,又问了玉盏之前的情况,叹了口气:“应是高热温病所致,将来多半是……”他摇摇头。

程荀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笑,强忍着将大夫送走,进门前,她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。

进门后,还没待她说话,玉盏就笑了起来,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
她笑着指指自己的喉咙,摆摆手,又用指头比出一个行走的小人,竖了个大拇指。

程荀终于按捺不住,扑上去抱住玉盏,眼泪顺着她的脸流到玉盏的脖颈。

玉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
-

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,是没资格伺候主子的。

还未到上元节,胡婉娘便知道了玉盏久病后哑了。她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玉竹,神思烦躁。

“年还没过完呢,一点眼力见都没有。”她把玩着手里一支金蝶戏丛钗,心不在焉,“没请大夫么?”

“托姑娘的福,请了。大夫说,以后多半是说不了话了。”程荀声音平静,“不能贴身伺候姑娘,玉盏心中很是难过。她一身病气,不敢见主子,便找了我。”

“她比划了半天,我估摸着意思是说姑娘仁善,她不愿去别的地方,只求主子能继续留她在小院里,做个三等的洒扫丫头就成。”

胡婉娘对着铜镜比划,来回换足以匹配新钗子的首饰,闻言随口道:“那便如了她的意吧。”

程荀低声道谢,又恭维一通胡婉娘的大方心善。

然后,她默默起身走到她身后,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绒花,扯出一个弧度精准完美的笑。

“小姐,这朵更衬您呢。”

第22章 三月三

流光一瞬,急景凋年。

苍茫原野之上,程荀看见自己在奔跑。她荒忽远望,已是泰和四十年。

天光渐明,枝头的鹊儿吱呀唱着曲儿。程荀从梦中惊醒,梦里衰草连天的旷野已然消失,入眼是京城胡府简朴素净的床帐。

她睁着眼睛呆愣片刻,大脑一片空茫。梦里不知所谓地奔跑一夜,身子疲惫异常。她慢慢起身,在逼仄的屋中更衣洗漱。

窗前衣箱上摆了个破旧的镜子。借着天光,她拿起绒花正要往头上戴,犹豫了下,又从箱子深处翻出一个细长的布包。

她小心地打开布条,一支陈旧的梅花簪安然躺着。纵使她精心保存多年,木质的簪身仍是有了岁月的痕迹。她低下头,轻轻抚摸着簪头的梅花。

她对着那裂了缝的镜子,笨拙地将簪子插进发里。

今天是三月三上巳节。

是程十道捡到她的日子,是她的生辰。

她转头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,笑了一下。

就当这是及笄礼吧。

推开门,她走到院儿里的西厢房,推开门,轻声唤胡婉娘。

“姑娘,该起了,今日还要去邱山呢。咱们在京城胡家,可不好晚起。”

胡婉娘厌烦地咂咂嘴,不情不愿地起来了。

四年前,两淮盐运使急病暴毙,胡瑞破格顶缺上任,举家迁往扬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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