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双目通红,赶紧背过身去,不叫人瞧见。 辛起的目光落在舒宥和华叔身上,心中发沉,十七忘记大人,想起从前,恐怕是不会待在知州府了。 那杜大人…… 杜长兰犹不死心,又唤了一声“十七”,他神情瞧不出异样,可了解他的人,才能听出声音里的颤音。 莫十七睫毛抖动,疏离的唤了一声“杜大人”。 杜长兰从未有如此挫败,哪怕蕴哥儿认祖归宗,哪怕天子欲断绝他和蕴哥儿来往,杜长兰心有准备,便能应对自如。 可是此刻,在他刚刚明了自己的心意,莫十七却忘记他,对他的生分如同冰冷的箭,扎进他的心。 ……胸口的疼意如蛛网蔓延,难以抑制,他终究不是无坚不摧。 杜长兰扯了扯嘴角,“你好生歇着,我…本官还有公务在身,先回了。” 他大步离去,经过屋门时,一道灰影与他擦身而过,飞向床边。 “元宝饿啦,元宝饿啦~~” 杜长兰刚要唤住元宝,却见莫十七抬起手,任由鹦鹉落在她虎口。杜长兰悲伤的情绪一滞,心中浮起一丝疑惑。 他垂下眼遮住眼中情绪,眨眼间,高大的身影没入夜色里。 辛起立刻跟上,然而刚随同杜大人进入正院,却听杜大人低声道:“本官记得城中有家虎威镖局,如今陷入颓势。” 话题太过跳跃,辛起一时没回过神来。 “你去将虎威镖局的当家人请过来,动作隐蔽些,莫叫人瞧见。” 辛起颔首应是。 杜长兰进入书房,悲伤的情绪压下,仔细回忆十七转醒后的一切。 先时在西院不觉,只当十七虚弱,但现下想来,除却十七睁眼的第一眼直视过他的眼睛,之后一直在回避他的视线。 且舒宥华叔与十七搭话,她虽是笑着,但脊背挺直,这不是放松的姿态。但也可解释为在陌生之地,保持警惕。 舒宥拥抱十七时,十七也并未回抱,与白日在内堂时差不离。 以及,今夜他离去之际,元宝神来一笔,飞向十七。若十七当真忘记与他相处的记忆,怎会伸出虎口给元宝落脚。 寻常人便是喜欢鸟雀,也多是伸出掌心,以待鸟雀稳稳落下。 一个疑点浮现,便沿伸千丝万缕,处处透露蛛丝马迹。 杜长兰在屋中来回踱步,夜风吹散乌云,月华大盛,天地一片银辉,将书房内的烛火衬得黯淡无光。 他仰首吐出一口浊气,深邃的眉眼不见阴郁。 小半个时辰后,辛起带着虎威镖局的现任镖主从知州府后门进入内院书房。 “小的见过杜大人。” 杜长兰免了他的礼,看着现任镖主年轻的面庞,微微一笑,“本官有一桩买卖与你谈。” 烛火在空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,逐渐矮下身,在夜色尽处迎接天明。 一大早,知州府上空传来惊叫。 辛菱不敢置信的瞪着莫十七,“你要走?!你怎么能走!” 你欠大人的恩情未还,怎么可以离开。 莫十七头颅低垂,舒宥护着她,他们向杜长兰呈上一个红木匣子,里面盛满珠宝。 杜长兰随意扫了一眼,舒宥恭敬回望,他显然是想彻底了结莫十七和杜长兰指间的情分。 杜长兰视线挪移,落在莫十七身上,“本官知晓了,可需要本官为你们提供路引。” 随着他话音落下,杜长兰明显看见那道熟悉的人影僵住,很快恢复如常。 舒宥迟疑的摇摇头。 杜长兰无甚在意的应了一声。他慢条斯理的抚着手边的青蛙摆件,睨了一眼恍惚的舒宥,反问:“还有事?” 舒宥抱拳道:“大人,昨日闯入山顶观佛的几人是小人同伴,他们已然知错,恳请大人饶恕他们这一回。” 杜长兰爽快允了。 舒宥一行人离开知州府时,还有些茫然,昨日杜知州分明对十七…… 他看向身边人,心下松了口气。不管如何,他能带十七离开就是极好的。第175章 断案 莫十七的离去犹如在湖面投下一颗石子, 初时还有涟漪,随着时日过去,便悄然无息。 只她所占职位一时空缺, 知州府内人心欲动。人人皆想取而代之。 杜长兰从公文中抬首, 并不意外眼前人自荐,杜荷那双眼睛太亮, 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。 然而能力跟不上野心, 只会成为他人道上的踏脚石。 杜长兰直视她,“你今岁及笄, 从前养在村野,虽是同兄弟们认了几个字, 念得几句诗文, 但只是勉强通皮毛,算不得文成。” 杜荷垂落的指尖抖了抖, 低垂的头颅掩去她的神情, 对于杜长兰的话并未反驳。 杜长兰又道:“你入知州府来,同十七习些拳脚, 但时日尚浅,顶多算是强身,若说会功夫, 便是笑言了,自然也算不得武就。” 杜荷眼睫抖动,手指蜷缩时带起一角衣裙。那道清越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我问过成磊成亮,你确实通些算学,但知州府内任何一名书吏皆在你之上。” 杜长兰指节敲击案面, 声音醇动,很是悦耳, 然而听在杜荷耳中,却如夺命丧钟,将她所有的勇气与信心震击的粉碎,化为尘沫。风一吹,什么都不剩下。 “阿荷,你有几分聪明,却不要将他人视作傻子。” 这话犹如压倒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,杜荷强撑的身子摇摇欲坠,此时她但凡有两分自尊,就该羞愧的掩面离去。 杜荷浑噩中,用力咬了一下舌尖,口中尝到铁锈腥味,她悉数咽下。双腿一弯,跪在地上,仰首望向杜长兰,双眸不见朦胧水雾,反而如水洗净的宝石:“杜大人,您见风铃机灵,破例将人收在身边使唤,杜荷非是自夸,拳脚才华虽比不得莫护卫和府中书吏,但论头脑,杜荷未必在他们之下。” 她朝杜长兰磕了一个头,沉声道:“三个月,恳请杜大人给杜荷三个月时间,准许杜荷跟随府中书吏和您学习。届时您若仍是不满,杜荷自请离去。” 她不再哭求,而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个学习途径。纵使三月期满,留不得她,她也不算白跑这一趟。 短短时间内,杜荷迅速权衡利弊,并在最坏的选项中,为自己谋取了最好的结果。 杜长兰眼中闪过一抹惊讶,目光落在杜荷身上,见她虽是跪伏在地,脊背却如弯弓张力有型。 时间一点点流逝,窗外云层绵软洁白如棉花,舒展飘移,幻化万生,在窗前投下一片鱼尾的阴影。 杜荷敛目静候,当天上云层散去,日辉耀耀,金色的光透过窗户洒入地面,晕出一层金纱帐,她听见头顶传来声音:“依你所言。” 那一刻杜荷如闻天籁。她闭上眼以头触地,由衷道:“多谢杜大人。” 此刻,她是知州府待经考验的人,而非杜知州的侄女。 杜荷退出内堂,看着天上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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