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,杜老娘轻声唤:“我儿,我儿。” 杜长兰从梁上顺着柱子下来,杜老娘立刻摸了摸儿子的胳膊手儿,“是实的,实的。” 每次杜长兰现身,杜老娘总要这般摸摸,摸到手中实实的,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。 无怪乎她,任谁参与扶灵,目睹棺木下葬,一群人哭丧,太过真实的场景也会令人恍惚。 会不会一切都是真的,只是她太痛苦,所以才骗自己。但很快她就打消这个念头。 “我儿,你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回家啊。”杜老娘心中苦楚,泪湿满脸。 杜长兰环抱她柔声安抚,而后低声道:“我来是与爹娘说一件喜事,十七有孕了。” 杜老娘眼睛一亮,杜老爹也颇为激动,“真的!” 他一巴掌拍小儿子肩上,又恼又喜:“你小子不早说,十七可是好些日子没沾荤了。” 杜长兰食指竖在唇前,对双亲说出自己的顾虑,而后道:“还望爹娘帮忙遮掩,莫要声张。” 杜家双亲连连点头。 一刻钟后杜长兰从窗户离去,围着村子绕了一圈,翻进莫十七的屋子,也是他从前住的厢房。 家里屋子重建后,大体格局并没有变化。 莫十七见他来,忍不住高兴,“长兰。”紧跟着又神色紧张。 “放心,玄龙卫一早就撤了。”杜长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,“给。这可不是外面随便买的,是你夫君小火慢烤的。” 莫十七眼睫一颤,蕴出一股热意,“这么烫你还揣怀里。” 杜长兰:“我铜皮铁骨,不惧这一点。你快趁热尝尝,我知你孕吐,特意给鸡肉加了香橼汁,应是没那般腥了。” 两人坐在窗前,月辉泠泠,烤鸡泛出腾腾热气。 莫十七咬着鸡腿,外皮酥脆泛着甜香,鸡肉软嫩冒汁儿,没有一点儿腥味。她不知不觉吃了半只,回过神来面色微红。 杜长兰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包清口的豆糕,“解解腻。” 莫十七接过糕点,她这些日子事情繁多,平日也无甚胃口,整个人清减一圈,这会子倒是多用了些。 饭后,杜长兰扶着她在屋里转悠消食,莫十七忽然低声道:“长兰,韩二公子那边当真没有问题吗?” 杜长兰:“且宽心,韩箐此人秉性不坏,如今韩家欲翻身必得指望新帝,他曾见过我与蕴哥儿父子情深,有我在中间牵线搭桥,蕴哥儿登基之日便是韩家翻身之时,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肯的。” 当日杜长兰诈死,便是令韩箐去寻医术贯绝的大夫,短时间内以银针封闭气息,瞒天过海。 若换了旁人必然叫苦连天,不通当地言语,不熟当地势力,无疑大海捞针。但韩箐不同,他曾是上京有名的交际达人,从前风光时不拘身份结交海内,略通一点岭南语。 短短半月之内还真叫他寻出这么一位老者,因此韩箐也是除杜家双亲和莫十七之外唯一知晓杜长兰诈死之人。 莫十七心下稍安:“那便好。” 大抵是从杜长兰诈死一事得到灵感,韩箐也打算效仿,从而改头换面,游走各个势力。 夫妻俩闲聊故人,杜长兰对韩箐评价颇高,“当初五皇子若肯听韩家兄弟劝阻,未必无缘大位。” “长兰这话倒是因果推由了。”莫十七有些乏了,在床沿坐下,两条腿悬在空中悠然晃动。她哼笑道:“五皇子亲近红尘道人,疏远韩家兄弟,并非五皇子不听劝阻,而是他本质与红尘道人无异,两人相逢一拍即合。韩家兄弟能劝一时劝不得一世。” 说着说着她不免感慨,叹道:“古往忠臣良将多矣,明主难寻。韩家兄弟从一开始就跟错了人。” 话题有些沉重,莫十七口中也跟着泛苦,她又捻了一块豆糕吃着玩,每次小小一口,腮帮子鼓动,杜长兰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。 莫十七愣住,望向他眨了眨眼。杜长兰俯身亲吻,舌尖尝到一点甜意,“十七的嘴唇是甜的。” 莫十七回过神来,脸色爆红,本能的拍着丈夫的肩:“你不要贫。” 她羞愤道:“我与你说正事呢。” 杜长兰顿时告饶,“是我不是,娘子见谅。”又拢着笑揽过妻子的肩,“韩箐他们现在弃暗投明,往后自有一番好前程,只是可惜了五皇子妃。” 佳人已逝难再寻。 莫十七指尖颤了颤,捧过夫君的手,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:“长兰,你之后打算如何?” 杜长兰少见的迟疑。 屋内静默,莫十七把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,温声道:“爹娘这边我会照看,你且大胆去寻蕴哥儿罢,他比我更需要你。” “可是你有孕了。”杜长兰抚过妻子的腹部,那个小小的生命十分脆弱,需要他的庇护。 莫十七拍开他的手,佯怒道:“你又小看我。我从前匪刀兽口下闯出来的,连戎人军营也去的,有的是一番力量,顾自己的孩子也不在话下。” 杜长兰哑声,风动影摇,窗外的树影透过窗子投下一片云彩。 杜长兰叹道:“我是忧你辛苦。” 他搂过妻子,爱怜的吻在她的额头,轻声道歉,短短三个字激得莫十七眼眶湿润。 她深吸一口气,仰首笑道:“长兰,孩子说明日想吃烤鱼,鱼腹里裹一点腌的脆脆酸酸的豆角,鱼皮烤的脆脆的。” 杜长兰也被逗乐了,应道:“好。” 夜渐深了,杜长兰搂着妻子入睡,男人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是最佳的催眠曲,莫十七渐渐陷入沉睡。 次日天明她下意识摸去,却是一片空,一时心中说不出的失落。 杜长兰原还想在村里待一段时日,但他得知严奉若入翰林的消息,便坐不住了。 如同虞蕴一瞬间洞悉天子的意图,杜长兰也一瞬间明了。 嘉帝是继除他之后,再除严奉若,拔掉两颗影响蕴哥儿极大的钉子。 杜长兰思索许久,还是与妻子道出实情,莫十七闻言,默默给杜长兰收拾包裹。 包袱里不过两套换洗衣物,两把短刀,火折子碎银铜板,以及一沓五十两面额的银票。 她送别夫君,心中万般言语化为四字:“夫君保重。” 杜长兰忍别妻子,一路北上。 莫十七望着杜长兰离家的去向,满脸痛色。汤如不解:“既然舍不得,就别让他走。” 莫十七摇了摇头,“大丈夫生于天地,当志在四方。” 汤如挑眉:“即使夫妻生离?” 莫十七平静道:“即使夫妻生离。”第229章 严奉若病重·上 霜叶泛红, 秋意也愈发浓了。各地税收上缴,公文如山堆压在案头。 严奉若伏案而作,倏地一阵脚步声传来, 两名孔目垒着半人高的公文进入, 不小心与严奉若视线对上,心虚的垂下眼。 “严大人, 劳烦您了。”孔目讪讪道了一句, 匆匆离开。 严奉若看着成堆的公文,疲惫的揉了
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/提交/前进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