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障碍,强撑着身子为虞蕴与姜绥主持大婚,大婚第三日,嘉帝骤然吐血,药石无医。  院正为他施针,也不过拖延一刻钟时辰。  “皇祖父——”虞蕴与姜绥匆匆而来,跪在龙床前紧紧握住嘉帝的手,泣不成声:“皇祖父........”  嘉帝费力的抬起手,揉了揉孙子的脑袋:“蕴儿不哭,不哭……”  三位阁老携重臣匆匆入宫,越过金水桥踏上太和殿广场,申大人忽然止了步,仰首望去,天上云朵如絮,似被人拿着笤帚粗糙扫了一通,留下道道痕迹。  同伴催促,申大人收回目光,众人大步入殿,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。  嘉帝意识已经模糊了,见三人而来,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:“你们来了…”  “圣上——”申阁老等人跪地而哭,嘉帝望向大内侍,“去将诏书拿来。”  葛国丈和英国公同时抬首,看着大内侍将诏书交给三位阁老。  嘉帝缓了一口气,沉声道:“朕遣钦天监算过,诸子与朕有隙,自朕驾崩后,诸王不得回京奔丧,违者视同谋逆,新帝可诛之。”  群臣浑身一颤,瞠目结舌,申大人捧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,“圣上,这…”会不会对诸王太过苛刻。  可话至嘴边,他到底没说出口。  于天下百姓而言,帝位顺利交接,没有纷争,才是大善。  申阁老握紧诏书,深深跪伏,群臣随之。  虞蕴强忍泪水,可悲伤太浓,眼眶太窄,眼泪终究是断了线般砸落。  “皇祖父,您为孙儿做的够多了,孙儿……”  嘉帝握住他的手,双目半阖,无意识唤着“蕴儿,蕴儿…”  一声比一声低,虞蕴一动不敢动,直到握住他的手松落,虞蕴惶恐唤了一声:“皇祖父?”  “皇祖父——”哀声弥长。  一滴雨珠砸落,杜长兰抚了抚眼角湿意,嘉帝驾崩,他生不出一丝悲伤。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。  但他知晓在皇城里,有一人伤心不已。  雨珠噼里啪啦敲打万物,溅起泥尘草屑,大地蒙上阴霾。  后世记载:暮岁中,忽逢大雨,帝王崩,天地同悲。皇太孙蕴持诏登基,大赦天下。  ******  年底积压的国务与帝王丧事撞在一处,虞蕴分身乏术,焚膏继晷。严奉若心疼他,往宫里递了牌子,当下就宣了。  短短几日,虞蕴清减许多,眼中漫着红血丝,可眉眼间取而代之的是锐意锋芒。  宝剑出鞘,不知敛芒。  他握住严奉若的手,下意识往严奉若身后看。  严奉若叹道:“他没来。”  虞蕴唇瓣轻抿,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。他没有继续追问,而是带严奉若至龙案,一同处理国务。  可虞蕴提着御笔迟迟不落。他的心乱了,静不下来,他脑中闪过杜长兰那双温和含笑的眼,仿佛对方正躲在某处,见他失神落寞,偷偷嘲笑——  “驾!”铁蹄踏碎尘土,如一道疾风从官道而过,只依稀瞧得一抹褐色身影。夕阳余晖将他映得热烈。  大雁南飞,游子归乡,自是有去处。  当杜长兰重新立在奉山村的村口,村落依旧,村头的泡桐树落了满树枝叶,余有光秃枝干。  “大叔,你是谁?”七八步外,几个小子警惕的望着他。  杜长兰下意识拉了一下斗笠,才想起嘉帝已死,他不必再顾忌。  杜长兰缓缓取下斗笠,拉过面巾,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。那一刻,他心中或是藏有期待,他期待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,认出他来。  然而冲天辫小孩儿茫然的歪了歪头,头上的辫子大幅度摆动,重复问:“大叔,你是谁?”  杜长兰眸光一晃,一名孩童已经往村里跑了,一盏茶后,几名青壮举着锄头奔来,“人贩子在哪?!!”  冲天辫小手一指,大声道:“就是他。”  青壮几个大步冲至杜长兰跟前,喝问:“你是”  话音戛然而止。  青壮举着锄头哆嗦的不像话,声音卡在嗓子眼里,好久才轻声唤:“长…长兰??”  杜长兰眼眶微热,他轻轻点头:“吕大哥,是我。”  吕二郎眼睛一翻,晕死过去,其他人也抱起孩子往村里跑,杜长兰看着空荡荡的村口,忽然笑了一声。  笑声又轻又短。  他扶起吕二郎往村里走,倏地一把糯米砸来:“快走快走。”  一时鸡鸣犬吠之声,不绝于耳,杜长兰脚步微顿。  气氛僵持之时,一道人影向他而来,莫十七挺着大肚子喜极而泣:“长兰。”  “十七别去。”一位婶娘拉住莫十七,旁边青壮跟着帮忙,低声劝道:“十七,你不要冲动。他不是长兰了…”  “他是!”莫十七拨开众人,一把将杜长兰抱了满怀,流着泪高声道:“他是长兰,他有影子,他活着回来找我们了——”  众人这才看向地上,冬日暖阳明媚,将二人相拥的影子映的清晰可见。  吕家人迟疑的放下糯米,磕磕巴巴问:“真是…长兰?活人?”  “当然是活人了。”杜老娘气汹汹撞开吕家人,对方手一颤,手里糯米洒了满地,却不敢吭声。  杜老娘搂着儿子儿媳大哭,旁人只当她是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大喜,只有杜老爹明白老妻在哭什么。  他们的儿子此后自由了,再不必躲躲藏藏。这几个月,他们真是度日如年。  杜长兰擦掉妻子和娘亲的眼泪,“我很是累了,回家再说。”  杜老娘连连点头,“回家,我们这就回家。”  其他村民亦步亦趋跟上,杜家人大开院门,见着杜长兰激动迎前。  “小弟!”  “小叔!”  杜大郎抱着弟弟,浑身抖的厉害,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喜的,杜长兰回抱他,提高音量,“当初我身染瘴气后,遍寻当地名医治疗,当时另一求医病人与我身形相仿,因此他仇家将我认成他,绑架我后烧毁茅屋,这才惹得我爹娘妻子误会。”  “后来我几经生死,念及家中亲人才顽强活下来。”  众人恍然大悟,原是如此。  “苦了长兰了。”  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  杜大郎也不抖了,将小弟抱起来甩了一圈,乐的像个大傻子。  杜长兰又好笑又好气,果然他大哥刚才抖是怕他呢。  杜家欲杀鸡宰鸭为杜长兰接风洗尘,却被村长制止,“国丧期间,不可食荤。”  村长将其他村人撵走,“国丧期间,不可聚众引乐。”  屋里没了外人,杜老娘一刀给鸡抹了脖子。杜成礼的媳妇儿大惊失色,“村长说国丧……”  “没有外人,谁知道我们食荤。”杜荷淡淡解释一句,去给杜老娘打下手。  村长那话不是禁止他们,而是提醒他们要小心,还顺势将其他人带走了。  杜家关上门来,谁知道。  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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