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蕴神色不佳的瞧着那插花,心想,这便是帝王之术。 先帝子嗣众多,诸位王爷公主,被富贵养废了,不问朝政,不理朝事,这也是官家想要的。永嘉公主与官家一母同胞,自是比旁人亲厚些,戚国公戎马半生,功勋自也不容小觑,官家难免忌惮,如此,便要抬举与之制衡的势力,皇后的母家——庆国公府便是。 那位云麾将军,是皇后的二弟,久经沙场,此次派他去,一来克制戚显,二来立了战功,也能将他儿子张寅从大牢里捞出,给官家省了如何处置的头疼,一箭三雕之事,只是辜负了戚钰先前费劲儿将人送进去。 不过,梁青瑶与庆国公府的亲事已退,便是辜负,好像也无甚紧要了。 近些时日,听雪往街上跑的愈发频繁了,不是谢蕴让她去哪间铺子拿账本,就是说想吃哪家的吃食了,虽是尝过两口,最后都进了听雪的肚子,但每回都能带回几句江陵的消息。 问月看破不说破,听雪则是美滋滋,脸都吃得圆润了一圈。 “姑娘,这几日家主的船便该到了。”问月说。 谢蕴‘嗯’了声,“房间都备好了?” 问月:“都按姑娘说的收拾妥当了,东篱堂那边可要吩咐一声?” “不必,明日该是她们放月假的时候了,休沐三日,叔父若是问起,也不必瞒着。”谢蕴道。 问月应了声。 翌日。 江边停着两辆马车。 四月中旬,邺都日暖风和。 身上的厚衣裳换了轻薄的,被风吹起一角裙摆,瞧着玲珑,飘飘欲仙。 坞口如旧,一如谢蕴来时的样子,旁边粗壮的柳树已经催出绿芽,柔软的柳枝随风飘荡。 那时来礼迎的是大伯哥戚显和几位礼部官员,车马安排妥当,便是船上嫁妆便卸了大半日。 谢蕴却扇遮面,下船,余光忽的察觉到,一溜并排站着的粗壮柳树,其中一棵枝叶繁茂中藏着个少年,缩头缩脑,滴溜溜大眼睛却尽是好奇。 谢蕴匆匆扫了一眼,收回视线,弯身上了马车,那时不知,那便是将要与她成亲之人,戚钰。 “姑娘,都午时了,您与问月回去用饭吧,我带人在这儿等家主。”听雪开口道。 她站得有些累了,躲凉站在树荫下靠着树干。 谢蕴也没拒绝,日子不定,谁知是哪日到呢,且得等几日呢。 果不其然,一连空等两三日。 直至春闱放榜那日,两艘船朝坞口停泊来,挂着谢氏桅布。 “姑娘!家主的船到啦!”听雪远远瞧见,脆生生的喊。 谢蕴从马车上下来,快步行来。 船停稳,谢蕴上前,将叔母搀扶下船,“叔母受累了。” 谢夫人拍拍她的手,笑道:“我还好,你叔父这遭有些晕船,吐了两日。” 谢蕴扭头,果然瞧见被小厮扶着的谢家主脸色有些白,顿时有些心疼道:“马车就在前面,我们回家歇歇。” 问月留下安置东西,谢蕴先带着人回去了。 时近傍晚,家里得信儿,厨房忙活得火热。 他们刚至家中,热饭热汤已经摆了一桌。 汤足饭饱,谢家主才教训谢蕴胆大妄为。 谢蕴端坐着,也不辩驳,脸上俨然一副‘我听了,但我不改’的神色。 谢家主与谢夫人絮絮叨叨问过许多,知道谢蕴与戚国公府未生出龌龊,沉吟片刻后,谢家主道:“明日给国公府下拜帖,我们过府叙叙话,也当是给赔个礼,毕竟当初是你先提出了和离之事。” 谢蕴颔首,不争不辩。 谢夫人屏退屋里的丫鬟,问谢蕴:“阿蕴,你好些说,是不是对王观还有心思?” 谢蕴摇头,“叔母想多了,我与三哥是兄妹,是知己,或许从前有些朦胧未开的心思,但如今是断然没有。” 谢夫人摸摸她头发,面容温柔,“来时还与你叔父说,若是你有意,我就替你去探探王氏的口风,你与三郎从前两小无猜,我们两家也是看在眼里的。” “当真没有”,谢蕴神色认真,又道:“和离后的这些时日,我过得甚好,钱米不愁,有丫鬟婆子伺候,巷子里几个小姑娘日日过来听学,颇为意趣。” 闻言,谢家主与谢夫人表情皆诧异,“你开堂了?” “没有那般正式,未行拜师礼,不过是瞧着她们在巷子里玩乐,教她们识得几个字罢了。”谢蕴下意识道。 谢家主倒是认真思索了一瞬,“既是启蒙,拜师礼还是要的,此事我会与你祖父说,先前我们谢氏没有女先生,但你既是做了,便不要惧怕,我与你祖父教授你十几年,莫说是给孩童启蒙,便是下场应试也可,不必自谦自抑,但你要记住,为人师者,不戚戚于名利,不汲汲于富贵,心胸宽阔豁达,倾己所有传授。” 谢蕴颔首,“阿蕴记下了。” 此事说罢,才又说起王观春闱放榜。 他今日事忙,不得空前来,倒是差人来报了喜。 榜上有名,自不必说。倒也不负众望,如谢蕴说的那般拔得头筹,一甲一名。 谢叔父听罢,精神都好了许多,说了句‘多半是状元了’,美滋滋的去歇息了。 谢夫人瞧得好笑,摇摇头,又与谢蕴悄声道:“别听你叔父在信中说什么胡作非为,得信儿知晓你和离,他一夜都没睡好,不停地叹气,怕你是受了委屈不敢跟家里说,这才等不得你回去,急匆匆的来了,如今瞧见你都好,也是真的好,这才放下心来,饭都多用了两碗。” 谢蕴听得眼窝热,深吸口气,压下哭腔,“我知道,叔父最疼我了。” 她没敢说的是,知晓他们要来时,一连几个晚上,都梦到了上世的惨状。 谢夫人摸摸她头,一脸欣慰,又忍不住笑道:“阿执长大了些,没你看着,读书也晓得用功了,你其余几个弟弟妹妹闹腾,他还板着脸教训,那几个倒是也乖觉了些,装模作样的跟着一同读书。” 谢蕴想起谢执那小大人的模样,也不禁莞尔。 “叔母未经坎坷,嫁给了你叔父,眼瞧着要执手一世了,你虽经此一事,但往后的事都说不准,若是哪日遇见心仪之人,只管往家里来信,旁的叔母会为你操持,不必怕。”谢夫人握着她的手,徐徐道。 谢蕴心口狠狠跳了一下,轻抿着唇角笑道:“好。”第37章 探花郎 春和景明, 日光明媚。 谢氏夫妇带着谢蕴,携礼来拜戚国公府。 白珠儿在门前相迎,热络道:“叔父叔母总算到了, 母亲都问过两回了。” 谢夫人笑着客气一句:“劳殿下挂念。” 谢蕴上前, 朝白珠儿微微颔首,问礼道:“戚夫人安。” 白珠儿瞬间一愣, 似是在想她那声戚夫人喊谁。 慢了一瞬, 才僵硬道:“啊……谢姑娘同安。” 她们相识于国公府,身上挂着的也是大娘子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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