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罐子二字,痴傻的男人重重地打了个寒颤,一头乱发埋得更低了。
沈檀看了他一眼,缓缓道:“我若没猜错的话,是蛊。只不过与寻常拿毒虫炼蛊不同,那罐子中的东西应该是用来喂养人蛊的。”
李药袖随着他的视线,看向抱膝坐在雪地中的男子,一个荒唐的想法伴着凉意冒了出来,她结结巴巴道;“不,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?”
沈檀无声地点了点头
李药袖心中五味成杂,她想起兔子妖口中所说的文家往事,又看着眼前人不人、鬼不鬼的男子,她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个尚有余温的烤红薯,递过去:“吃吗?”
烤红薯刷地一下被抓了过去,甚至连油纸都没撕便被他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,两行浑浊的泪水忽地从他眼中落下。他一边大口咀嚼,一边哽咽着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。
李药袖拢着裙子蹲在他面前听了数遍,才听清,喃喃道:“长信春日宴,侯君十二载……”
男子倏地抬起头,遮掩在发须间的双眸亮得骇人,像野兽般死死盯着李药袖,忽然开口:“我,认识你。”
李药袖一愣,一阵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,她腰上一紧,顷刻间被沈檀勾至数步外。
男子重重扑在雪地里,他狼狈地爬起来,抓着两把雪,疯疯癫癫地又扑向李药袖;“我认识你!我认识你!”
他撕心裂肺地叫道;“你去告诉殿下!去告诉他!文若从未,从未背叛他!”
沈檀当机立断立刻并手为刀,狠狠敲晕了突然发疯的男人。
李药袖脸上空白一瞬,沈檀与她说过的一些话依稀浮现,她看向沈檀:“他若曾是太子少傅,那他口中的殿下……”
沈檀探了探对方鼻息,确定自己没有下手太重。
他半蹲在晕厥的男子身旁,目光沉凝,语气淡淡:“他口中的殿下应该是我的长兄,因病早逝的太子——沈祈。”
相处久了,李药袖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语气不对,稍作品味,忽而想起一桩快被她淡忘的旧事。她一开始的婚约对象并非三皇子沈蠡,而是先皇后的嫡子,也就是这个沈祈……
不品不知道,一品,酸气冲天。
不过说起来,她支手托腮看着沈檀将晕过去的文少傅抗在肩头,她后来的婚事的确是沈蠡捡了个漏哈。
沈檀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,默默地看了她一眼。
李药袖:“……”
没道理的,真的,哪有人会和百多年前就不在的人吃醋啊?!
好在身处荒郊野岭,没有给沈檀借机发挥变龙的机会,他默默地扛着人,默默地牵起李药袖的手,默默地带着她往回走。
虽然一言未发,但将满腹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,就差当场和李药袖明说:回去我要变龙,你要给我蹭蹭,说不定还要再加一个亲亲。
对,最多也就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亲,李药袖复杂地看着沈檀挺拔如松的背影,活了上百年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。
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中,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小院里忽然发出声咯咯的古怪声音。
原本已经逐渐冻成冰雕的老人笔直地一寸寸从地上坐起,发白的眼珠子疯狂地在眼眶里转动。
“原来你在这里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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