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骏一定已经死了,那个陵墓不是这几日新建的,这看得出来。而且,司马骏完全没有必要诈死埋名,不论在关中一声不吭练乌龟神功,还是想要夺取天下,从关中出兵洛阳,难道司马骏还需要忌惮谁不成?就算王敞完全不懂军事,他依然知道哪怕到了今时今日,只要司马骏充分发动雍州、西凉、秦州的民力,分分钟就有十几万大军,而后出了潼关就是无险可守的洛阳。能不能打下洛阳城两说,一举将司州的所有郡县尽数收入囊中那是板上钉钉的。如此大好局势,司马骏何必搞什么诈死埋名。
那么,就一定是司马畅再玩弄手段。
王敞在这之前一直觉得司马畅是个纨绔小子,是在武威郡人头京观前吓得发抖,扯着他的衣袖不放的无助孩子,可是如今看来是他愚蠢了。
王敞心中有一股疼痛,却又不是单纯的被人背叛的痛疼,有种自作多情被打脸的疼。他苦笑着,是啊,自作多情了。他没有喊过一次司马畅“表弟”,他与司马炎是表兄弟,与司马炎的堂兄弟是哪门子的表兄弟?司马畅给面子喊一声表哥,他可不能真的把司马畅当做了自己的表弟,那是司马家的王侯啊。
但王敞心中真的把司马畅当做了自己的表弟的。
这真是自作多情了。
王敞苦笑了许久,当去掉了司马畅是个胆小的表弟的外衣,这关中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。
司马骏死了一年半了,这关中却一点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,为什么?
他代表洛阳朝廷出使扶风王,为什么司马畅一开始不见他,而后又哭嚎死了爹?
这陵园四处把守严密,需要多少士卒?王敞记得以前司马骏只有一千个精锐士卒。司马骏是王侯,扶风郡是上等封国,可以有五千封国私军,但司马骏是小心谨慎的人,作为征西大将军镇守关中,若是再有五千私军很是犯忌讳,所以只征募了一千士卒。
王敞仔细地回想,这司马骏的陵园附近有多少士卒?他不是军中人士,无法准确的估计,但是怎么看三五百个肯定是有的。司马畅又带了多少士卒在身边呢?也有三五百个。到底司马畅如今有多少兵马了?是不是靠武力镇压了关中的不同声音?杀了多少人?
王敞不敢继续想下去,这为了权利和地位发狂的人最近在洛阳见得有些多,他不想再去思索这类疯子是什么心态,也不想去想象司马畅被权利扭曲、沾着鲜血的脸是如何的丑陋。他只是平心静气的想关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若是没有猜错,司马骏死了,想要向洛阳报丧的司马畅和司马歆忽然发现洛阳大乱,那是真的怕了,死了父亲,没了庇护的惶恐,加上洛阳大乱,唯恐引火烧身的恐惧,司马畅兄弟选择了隐瞒司马骏薨陨的消息,暴力控制关中。
到这一步,司马畅兄弟的目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。若是被司马攸司马亮等人知道了司马骏已死,他们兄弟不仅仅是荣华富贵,性命也在旦夕之间。
再然后,就是七万中央军精锐投靠司马骏了。
王敞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叹气,就是这从天而降的七万中央军引起了司马畅兄弟的心态的巨变。有七万精锐士卒,有“得关中者王天下”,有雍州凉州秦州的百万百姓,司马畅兄弟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了。
王敞闭上了眼睛,司马畅是想要当皇帝?是想要当关中王?还是想要世袭罔替永镇关中?王敞自认是个蠢材,完全无法猜到司马畅兄弟的心思,但是司马畅故意在他眼前演戏一定是想要麻痹洛阳,他必须写信提醒胡问静和贾充小心提防司马畅。
王敞想要起身再写一封书信,却又一次苦笑着。
当日贾充认为司马攸和卫瓘政变在即,胡问静应该死守荆州,却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,因为贾充很清楚司马攸和卫瓘一定在他的身边安排了奸细,他可以与胡问静在信中聊一些朝廷大局,谈一些与司马攸卫瓘重大决策无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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