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的雍国无疑是最有实力的一个。
和怀柔的先帝不同,涂曜向来酷爱征伐厮杀,一时之间,周遭国家人人自危。
这夜,庞州急匆匆道:“殿下,回楚一事,不能再往下拖了——楚国上下,都盼着您能回国称帝……”
楚稚望着窗外的月色,半晌才道:“你也知道涂曜的性子,……还是要静待时机……”
“时机?”庞州终于忍不住道:“殿下每次都如此说,可殿下一拖再拖,如今秦王已登基,再不回去,楚国未来的国君,就真的要当他雍国的皇后了!”
“并不是我有意拖延。”楚稚声音清冷,垂下眼睫:“一来是秦王登基,那楚宝华就是顶着雍国皇后的名义回去的,楚国人对她的同胞兄长楚稚也会多几分敬畏,二来我以楚宝华的身份在雍国多出几分力,也是为了大婚出事儿之后……不至于牵连楚国。”
“看来殿下还真是深思熟虑。”庞州眼眸深深地看着他:“真得……仅此而已吗?”
楚稚皱眉:“要不然呢?”
庞州握了握拳,终究低声道:“我只怕殿下假戏真做,入戏太深,误国误己,难以脱身!”
“假戏真做?”楚稚避开庞州目光,摇头笑道:“涂曜其人是何秉性,我每日都避之不及,又怎会……真的让自己陷进去……”
庞州眼眸深深:“那殿下何时提回楚一事?”
楚稚咬唇:“就这几日吧。”
“大婚路上的一切,已经全部安置妥当了,殿下先回楚,再从楚国出嫁,婚嫁车辇行至长乐川时,孟守大人已布置好了山崖坠石引发的山火。”庞州的声音在深夜沉沉响起,让人心中震颤:“到那时,世上再无宝华公主,殿下便是楚国君主,如今的一切,也是过眼烟云……”
“也是殿下……一定要遗忘的过往。”
楚稚怔了半晌,才道:“……有劳你了……”
望着和那夜几乎没有区别的月色,楚稚说不出心里的滋味。
这似乎是他长这么大,第一次和旁人如此亲密……
可这一段时日却要如同隐秘的污点,再也不能提起一个字。
也是,离开雍国,贵为楚国国君的他,怎会和“女装”“公主”一事扯上关系呢?
时日一长,也许自己和涂曜都会忘了这荒诞的几个月吧。
楚稚微微一笑。
大婚在即,本就以谎言开局的关系,也到了无法继续的时候了。
*
楚稚暗中策划着结束,涂曜却悄然布置着大婚。
“新婚时朕骑的马怎么是战马?朕是去迎亲的,不是去打仗的!没有俊俏一些的吗,小姑娘们喜欢的!”
“朕要捧着一束花亲去京郊接公主,这似乎也是最近的京城习俗?!”
“床帷的金线成色不对,还有那枕上的鸳鸯,竟然绣成了一对儿雄的!”涂曜气结:“那还能叫鸳鸯吗!”
礼部大臣看着那一对儿雄鸳鸯,吓得额头直冒冷汗:“纺织局从来不会出错,这……”
涂曜咬牙:“一对儿雄鸳鸯!还说不会出错!?”
“这……臣定严格查看,不会再出此等纰漏……”
涂曜冷哼:“你们能不能打听一下京城小姑娘的喜好,别几个大老爷们儿关起门来瞎折腾。”
礼部大臣忙道:“臣这就在京城召集贵女,共同商议……”
然而心头却满是不解。
戎马出身的陛下,生性不喜奢靡,就连登基大典,也是能简就简。
可唯独对大婚一事上,苛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。
礼部官员擦着额头上的冷汗,捧着那对儿雄鸳鸯枕走出了大殿……
*
夜色渐浓,轰隆一声,天边雷鸣交织,下起倾盆大雨。
公主府。
楚稚伫立在窗边,默默望着窗外雨幕。
姝儿走过来,试探道:“公主,还不休息吗?”
楚稚垂眸:“……这就睡了。”
楚稚和衣躺下,听着窗外轰鸣的雨声,强迫自己闭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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