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水。不似江岳是在享受。但他更狠，更绝，更野。
终于，他有了修罗王的称号，人人闻风丧胆。
又有一日，他带着手下去谈生意。一如几年前那次，对方突然变卦兵刃相向。池末也是有备而来，掏枪火拼。半路上突然冲出个四五岁的孩子，大眼睛里惶恐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茫。池末下意识地把他压在身下，自己中枪身亡。
他死后，有小鬼用铁链子拉着他去往下界。池末一路上沉默不语，小鬼耐不住问：“你为何杀那么多无辜的人呢？”
池末说：“为得下十八层地狱，那人在那里等我。”
下界里有个青面老者翻着账本，说：“你这一生造孽无数，本该下十八层地狱。但你死前救了一个孩子，可见你并未泯灭人性。所以不必入十八狱。直接去十殿转轮王审一审一生因缘，便可再生为人。”
池末说：“不，我就要下十八层地狱。”
老者说：“那便是永世的煎熬，再无翻身之日。”
池末点头，“我就要下十八层地狱。”
于是池末下十八层地狱，断筋锉骨，受尽煎熬。十八狱中哀嚎不断，漫漫苦海，池末在其中不知找了多少年。
突然有一日青面老者带着小鬼押了一人下来，池末拉住他问：“有一人名江岳，五年前死。他不在这狱中吗？”
老者翻了翻账本，对他说：“江岳一生造孽无数，本该下这十八层地狱。但他死前救了一人，并未泯灭人性，他又赶着投胎，我就送他去十殿转轮王那里受审了。”
“真是巧，”老者笑笑说，“他死前救的那人，就叫池末。”
他恶事做尽，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，见一人。
他受尽刑苦，却寻不得那人。
黑云翻滚，束着他的条条锁链在黑电中飞扬，砰地断裂，环环崩开，向四周发散开去。
周围的小鬼们尖叫着四散，“成魔啦！出魔啦！魔神现世啦！”
只剩下一条粗链仍锁在他的脚上，他拖着锵锵作响的锁链，向人间行去。他非人、非鬼，他成了魔，成为了真正的修罗，无人无鬼无神能拦。
江岳曾为浮游，曾为猪狗，池末找到他的时候，他为妓，最低贱的妓。
在四五个散发着难闻体味的男人身下细不可闻地挣扎，空洞的黑眸中写满了绝望。池末直接掐断了几个男人的脖子，把女人抱了起来，拿自己黑色的披风给她裹了。替她擦掉嘴角的污秽物，将她带出青楼。
他并不嗜杀，只要找到了他要的，他就无需杀人泄愤。
他找了个空宅将女人安置好。这女人竟还是个哑巴，依依呀呀地说不出话来，还有些痴傻，不会洗衣不会做饭。但池末无需他洗衣做饭，一切都是挥之即来。他只是看着她，和她说说话。
过了半年的时间，某晚女人发疯似地跑了出去，跌到河中淹死了。
于是池末继续寻找。
他找到了一口井。
池末轻轻地抚摸石砌的粗糙井口，跳入井中。
他被江岳的气息包围，就像身处于江岳的体内，深深的体内。
他站在黑暗的井腹内，膝下是冰凉的井水。抚摸长着青苔的石壁。看着，说说话。日日年年，修罗王被困井中，再也出不来。
不知过了多少年，水枯，井死。
这一次池末找了很久，找到江岳的时候，他已形近枯骨。
池末握着他干枯的手，放在嘴边吻了吻。
然后继续寻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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