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应该是,我没问过。”
“你说说你憧憬的那个对象?是你班上的郑广吧?”
周惜韩问:“嗯。你是不是把我班上所有人都认下来了?你对每笔交易都那么上心?”
“不是。”安木说:“五十岁是个坎儿,想想袁平也近六十了,一辈子就快这么过去了。后来看见你,那时候觉得太像了,简直是魔怔了。我有时候觉得我连他的长相都忘光了,可我遇见了你。你像年轻的,有点忧郁的他。后来你家出事了,我就想,我终于有机会可以直接地接触你了。你不愿意说郑广的事情?”
“不,没什么的。我们以前是邻居,从小一起长大。后来他搬走了,但我们还一起上学,关系很好。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性取向,没什么挣扎,就一直拿他当幻想的对象了。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,所以我也不知道。我成长过程中没有父亲或兄长,也没有来往的亲戚,所以他是至今为止我生命中的唯一的男性角色。我更喜欢和他当兄弟,做恋人的话不会合适。他从初中到现在交过五六个女友了。”
周惜韩又说:“你开始什么话都不和我说,也不问我的事情。”
安木说:“我开始只把你当成他,不需要了解这个面孔下的这个你。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了,你已经不是他,所以我会想了解你。”
周惜韩觉得这感觉很新奇,好像两个刚认识的小孩子,关了灯在被窝里偷偷聊天。
他这十几年,拧了发条,吱吱呀呀,浑浑噩噩地一直向前走,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苍老的灰色滤镜,世界与他隔了一层纱,触碰不到,听闻不到,其他人其他事都无关紧要。遇到安木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外壳逐渐消融瓦解,世界变得清明和温和。虽然安木仍然是那个用钱买他的老玻璃,仍旧是那副模样,但周惜韩眼中的他已经不一样了。他想或许是自己这么多年太可悲,心中没个依靠,到了最脆弱的时候随便就抓了一支救命稻草。但安木除了老,似乎也没那么差……
只希望安木能一直给他抓着。再过二十年,三十年,安木老了,死了,他也长大了,不再需要别的。
到了月初,上课的时候周惜韩收到一条短信,是银行提示他账户有五万进账。吃完午饭周惜韩去银行把钱取了,拿信封装好。周末去到安木家的时候他把钱还给了安木。
安木说:“你不要把这看成交易,我有条件,不想看你太累,希望你过得更好。”
周惜韩说:“别人给予的优越没意义。总是不劳而获,习惯了这个人就毁了。”
于是安木收下了钱。
两人坐了一会,气氛有些尴尬。还是周惜韩说:“家里好闷,出去走走吧。”
安木拿了车钥匙,问:“你想去哪?”
周惜韩说:“我都行啊,你想去哪?”
后来安木开着车带他到了市郊。小村子里现在盖满了密密麻麻的房子,但田地仍旧是田地,延绵不断地,接着就是山。安木带着周惜韩在田垄上走,周惜韩想到几十年前,眼前的这个背影还瘦瘦小小的,跟着前面的一个高大的背影,就好像现在的他与他。
初夏,哪里都是绿油油的一片。安木教他分辨稻子和麦子,萝卜和韭菜。然后他们走到了村北,安木坐在田埂上,眼前延绵不绝的一片片油菜田刚刚开花。周惜韩坐在他身边,觉得燥热便脱去了外套。
安木说:“这几亩田原先是我家的。后来我没户口了,没了也不好买回来。不过房子还在,你想去看看吗?”
周惜韩点点头,起身跟了上去。
安木的家看起来时常有人来收拾,但非常破败。周惜韩看到了他所说的那口烂井,和井边的枣树,枝繁叶茂的。房子一半砖砌一半泥房,被做饭的烟熏得发黑,进去之后更是昏暗,甚至有些潮冷。屋中有岁月久远的土炕,周惜韩仿佛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躺在上面呻吟,血和脓从他的身体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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